來源: 浪潮新消費
原標題:重新定義后的增長空間,群玉山馬曉波:品牌如何在“公共選舉”中完成身份轉變?
這兩年,《底線》《上海半分一》《驚蟄令》等品牌廣告的出現,讓長期深處這個行業的人們都眼前為之一亮,原來商業的東西可以變得這么富有人文氣息和情感共鳴。
姑且不論我們可以體會到何種程度,但品牌與公眾溝通的探索,讓其中許多空間打開成為可能,比如品牌估值得到提升,新的細分市場被打開,良將如潮般涌入。
而伴隨著“品牌”占比在消費行業的提升,商業與人文耦合后的能量也有待被進一步釋放。
正如這幾款品牌廣告背后的操盤手馬曉波所說,“我們最終還是要用新的概念去引領新的品牌認知,只要認知能被重新定義,品牌就永遠有增長的空間。”
群玉山咨詢董事長&首席策略官馬曉波
這是多少讓人有點“驚異”的論斷,畢竟市場上涌現出的很多頭部品牌,目前也只是裹足于產品或者營銷,在公眾溝通與價值共識上的探索還在初級階段。
但相比于一邊的無盡內卷,品牌理念的升級和勢能的打造,將有可能帶來超乎意料的想象。
馬曉波更愿意稱之為一次公共選舉,就是在一個廣闊的市場中,你去展示自己認為的未來是什么,應該過什么樣的生活方式,誰會是志同道合的人……形成一個拉選票的過程,最后完成品牌從單一商業角色到獨特社會角色的轉變。
當然,實踐這個轉換需要內在的使命且充滿挑戰,但堅守之后也會迎來真正的品牌復利。而圍繞其中品牌存在的盲區、問題,以及過渡的多重路徑,最近,浪潮新消費與群玉山咨詢董事長&首席策略官馬曉波進行了一場深度對話。
深耕咨詢、公關及廣告行業20多年,馬曉波被業內稱為「品牌故事大王」,相繼服務過方太、中國銀聯、杜蕾斯、Timberland、快手、bilibili、知乎、蕉內、OPPO、blank me|半分一、ubras、蕉下等國內外品牌,并打造《后浪三部曲》《蕉內三部曲》《蕉下三部曲》等知名作品,其中《后浪》幾乎拿下當年所有平臺全場大獎。
驚蟄令
“他人眼里的波瀾不驚,正是我們心中的詩與|風云|。”這是馬曉波此前給方太寫的一句廣告語,就像消費品牌在疫情后的看似風平浪靜,其實暗流涌動。群玉山在品牌躍遷上的思考和探索,也是品牌們正在匯聚的一股強大潛流。
一、從廣告文案到品牌咨詢,馬曉波經歷了什么
浪潮新消費:你從2002年開始在廣告創意行業長期深耕,17、18年迎來了比較強的爆發點,2020年后更是產出了很多有影響力的作品。
回顧過去這20年,哪些東西在驅動著你不斷跨越,經歷了哪些關鍵節點?
馬曉波:可能是運氣。
廣告是一個需要不斷尋找意義的行業,它有蠻多讓人頹喪的事,但也總會遇到一些有意思的人,帶一些有意思的課題過來。
在我覺得這行比較無趣的時候,這些人帶來的新鮮事物,會像突然的相遇一樣,讓這件事又變得挺有意思的,自己便會從中去尋找或塑造一些意義。
廣告文案是一個挺有意思的職業,一方面人得相信自己寫的東西,不然寫不好。另一方面,如果寫的東西被市場驗證過,這又會反過來激勵自己。
當你處理完一些課題,反饋不錯,自己也很有收獲,就有勇氣去做下一個更大、更有趣、更具挑戰性的課題。
至于現在回顧過去的話,也蠻平淡的。
2017年方太剛好20周年,那時候我已經陪他們跑挺久,逐漸磨合到既能釋放一些商業意圖,又能表達自己想分享的東西。
我們覺得,紀念20周年最好的方式是拍20組家庭的日常生活,于是拍了好多照片。
看著那些照片我也挺感慨,因為過日子跟做事業沒什么區別,就是一些柴米油鹽,別人看著波瀾不驚,但自己肯定經歷過一些暗流涌動或者波瀾壯闊的時刻。
考慮到方太兩款主力產品叫風魔方和云魔方,所以我就寫了一句:他人眼里的波瀾不驚,正是我們心中的詩與|風云|。這句話看起來比較簡單,但是酸甜苦辣只有自己知道,我會不斷賦予它一些儀式感或者意義。
差不多就是這樣,畢竟廣告不是一個特別刺激的行業。
浪潮新消費:這幾年你們有很多亮點,創業之后,你有沒有成為一種社會或者行業角色的期待?
馬曉波:從行業視角看,群玉山算探索者。
有時候我們會開玩笑說,群玉山摸著石頭過河,同行可以摸著群玉山過河,反正不管做成了還是砸了,都算一種可貴的行業經驗。
因為群玉山跟傳統咨詢、廣告公司不太一樣,有一些課題是結合著戰略、戰術一起思考,咨詢的底子不是特別偏商業,更偏社會學、偏文化一些。
前段時間我們還在想,群玉山到底應該尋找什么樣的標桿企業,但國內國外搜羅了一圈,不管是現在的學習對象還是未來想趕超的對象,目前都還沒有找到。
浪潮新消費:開啟了創始人身份之后,你認為哪些空間被打開和釋放了?
馬曉波:最主要的還是加深了對職業價值和邊界的理解。
我們剛入行所接受的訓練都在商業層面,就是通過廣告、策略幫助品牌獲得更好的增長。價值觀邊界比較狹窄,你只知道自己在處理的是商業問題。
舉個例子,很多全職太太會覺得自己做的就是買菜燒飯的事情。
但當她對自己的認知進一步提升之后,會發現她可以決定一個家庭的生活方式、審美取向、價值觀念以及幸福指數,她是一個關鍵角色。像日本、美國,經濟越發達的地方,全職太太越多,生活方式會越先進。
認知打開之后,你會覺得天地非常廣闊。所以后來我們慢慢發現,在商業傳播里積累到的東西,也可以用到蠻多其他領域。
二、只要品牌認知能被重新定義,就永遠有增長的空間
浪潮新消費:在品牌廣告行業的多年經營,給你沉淀的最核心能力和價值是什么?伴隨著商業、人文環境的演進,它可以改變什么?
馬曉波:我們的核心能力既不是創意,也不是研究,而是概念。
它是一切的精神綱領,因為不管是給一個品牌定性,還是給某一種類行為定性,如何準確、感性地去描述,都需要概念來完成。
概念本身代表著,我們對事物性質、發展規律、內外部條件有深度提煉過的認知,同時它還能打破原來的平衡。如果打破不了原來的一些概念,那不管是對事情的判斷標準還是話語權,都不在自己手里。
所以,我們最終還是要用新的概念去引領品牌的認知,只要認知能被重新定義,就永遠有增長的空間。
舉個例子,中國廣告有兩類:商業廣告和公益廣告。但在這兩種之外,還有很多案例無法被準確歸類。比如我們做的深圳特區40周年項目。這個項目是為了應對深圳新的發展階段,重新提煉城市精神,來達成內外部的共識。
這種廣告不以商業增長為指標,原來大家會把把它納入到公益廣告范疇,但這明顯是不對的。
公益廣告對舊有共識的不斷強化,比如吸煙有害健康、環保對人類很重要、不要亂丟垃圾、要幫助弱勢群體等等,而且會指向一種明確的受益者。
但當下這個時代,很多舊共識已經慢慢崩塌,新共識還沒有形成,或者說很多領域從未形成過社會共識。
比如怎么看待同性戀群體?寵物是家庭財產還是家庭成員?傳統文化應該保護和傳承,還是任由它優勝劣汰?遙遠的地方發生戰爭時,我們心里的天平會傾向民族主義,還是命運共同體?
這種課題是公益廣告無法囊括的。
所以前段時間,我們跟幾個北大、武大的教授們一起探索這個廣告課題,可能會把它定義為“新共識廣告”,包含新的價值觀共識、生活觀念共識等。
新共識廣告可以由不同主體來發起,比如政府、社會機構、商業企業,但是最后目的,都是在撕裂、分散的意識里求得一種新的共識。
比如共享出行平臺認為,我們應該過一種更加輕資產的生活方式,要擺脫房、車的束縛。但車企就會講,中國人需要的是私密空間。這背后呈現的兩種不同的生活方式,完全可以形成很好的社會議題,在爭論中沉淀出新的共識。
浪潮新消費:現在我們有很多空間去定義新的概念,因為中間很多東西都變了,但目前并沒有被定義清楚。
馬曉波:對,我覺得這本身就是最好玩的一種游戲。因為不管趨勢、文化、還是人,都是有辦法研究的,但定義概念很依賴想象力和表達能力,一般做策略或者做研究的人,反而做不出來。
前段時間我認識了北大新傳副院長劉德寰。他造過兩個概念,一個是下沉,一個是“漂一代”,就是在中國城市化進行中,那批漂向大都市的新移民。我很喜歡這個形容,雖然帶著一點時代的悲愴感,可是很浪漫。
但放到現在,“漂一代”又可以有新的表達。特別2021年以后,全球大拆解,國際形勢發生了很大變化,中國進入新的周期,有很多我們原本相信的東西已經土崩瓦解了。
這時候我們可以把70、80、90三代都形容為“漂一代”,因為大家就是在時代的洪流里漂流,尋找新的陸地。
浪潮新消費:這種社會概念的重塑如果跟企業、商業結合起來,會有很大的勢能。但如果這家企業本身沒有那么強烈的驅動和方向感,承載不了這么好的命題呢?
馬曉波:戰略涉及到未來大的道路選擇,以及相應的資源配置。但是在此之前,這家品牌或企業需要在內部取得非常強的共識,他們要發自內心地認同這件事情。
所以像概念也不是單純由我們創造的,它是和品牌共創出來的。
我們也發生過好幾次,到后面無法跟客戶在核心價值觀層面取得共識,你不可能逼他做連自己都不相信的東西,所以這種合作就會終止。
三、從商業角色到社會角色,品牌表達問題如何被解決
浪潮新消費:這個時代,頭部或者優質品牌跟消費者、跟社會溝通,存在的盲區或者溝壑在哪里?
馬曉波:最終還是認知。
為什么現在ESG概念比CSR更先進?因為它是鼓勵企業把社會責任跟主營業務捆綁,否則有錢的時候多做,沒錢的時候少做甚至停掉,就沒那么可持續。
其實品牌最需要思考的是,自己在社會里到底扮演著一個什么樣的角色,是為了解決什么大的社會問題而存在。
很多時候大家太關注短期實利性,缺乏一些更加務虛的思考。但中國企業放到全球看還太年輕,還沒有真正跨越過周期,所以對于社會角色和社會價值的認知還不太夠。
而且這跟中國的發展狀況有關系。前40年,本土品牌就需要拼命地增長,要生存下去。大家可以去做慈善、公益,但不斷增長就是那個階段的使命。還沒超過30億營收的品牌,最主要的社會責任就是產品責任。
但是繼續往下走,國內現在頭部的這批企業,如果對應中國當下的發展目標,首先自己要實現高質量發展,其次能夠內生外化,把一部分能量賦能到其他行業。
中國制造業本來是為全球準備的,現在一脫鉤、一拆解,大量的產能無法釋放,質量又良莠不齊,非常需要把多余、低劣的產能擠壓出去。
所以能幫助中國做產業升級,助力實體經濟,就是承擔社會責任最好的方式。現在阿里、騰訊都在講這個事情。
以前說跟做是兩套東西,現在不管基于哪種原因,大家重新明確了自己的社會責任、社會價值之后,起碼應該比2020、2021年更清晰一點。
浪潮新消費:這幾年疫情或者環境變化確實是一個轉折點,讓人意識到應該做更高價值的事情,而不是做無止境的增長。但他們在品牌表達上還缺些什么?
馬曉波:表達是執行層面的東西,它并不需要太復雜的技巧。就像寫文案,如果企業的思考明確和準確了,表達是非常簡單的事情。
絕大部分企業的問題是言行不一,內部缺乏必要的共識,導致行動混亂且分裂。
最終一切還是歸于自身。
浪潮新消費:所以群玉山還是要幫助那些認知相對清晰的品牌,去解決更深刻的問題。
但類似于這些優秀品牌的認知也很高了,有自己的方向和目標感,那你們具體是如何識別其中的矛盾,去真正地找到一個適合的路徑幫助他們?解決方案是怎樣形成的?
馬曉波:最早的時候,我們也按照行業跟賽道分出汽車組、快消組、美妝組等,因為那時候覺得,在一個行業里深耕,效率會更高。
但2019年開始,我們就不大采取這種方式了,一方面是廣告行業人力大量流失,無法再組織起非常規模化的人力。
另一方面,深耕某個行業有時候會做得很深入,但它不利于以更廣闊的視野去對比不同行業、賽道、階段的品牌,總結出一些真正具有普適性的經驗和方法論。
后來我們以課題做區分,比如“一個品牌如何實現從小眾化到大眾化?”或者“淘品牌怎么成為一個公共品牌?”。這樣的話,不管是牛奶、鞋類還是童裝品類,都能找到相似的路徑以及資源配置方式。
再到后面,我們探索的“品牌公共角色”慢慢成型,但后來又發現,它只適合服務行業頭部或者比較成熟的企業,比如廚電領域里的方太、短視頻領域的快手。
因為這些企業需要經歷再一次的跨越,從商業企業轉換到社會企業,需要更加系統地梳理品牌資產和社會功能。不到100億的品牌,可能還需要你幫忙積累資產,而不是梳理資產。
所以后面我們有條橫軸,從品牌商業機構慢慢過渡到社會功能組織,按照這條路徑,可以分為4個類型:定位、賽道躍遷、品牌價值壁壘和品牌公眾角色,去對應不同發展階段品牌的問題。
比如蕉下、蕉內這批從10到50億左右的品牌,賽道躍遷最適合,因為他們還面臨著如何構建更大的增長空間,去解決三到五年內快速增長的問題。
我很喜歡一幅畫叫《拾穗者》,就是農民在麥田里彎腰,撿拾稻穗。這跟現在企業的處境極其相似,麥田已經被收割空了,大的集中性消費也結束了,后面無非就是撿拾一些零散的需求。
但是為了增長,我們需要把零散的麥穗拼成谷堆。
以往《定位》思想,其實容易把品牌的空間越做越小,因為它尋求的是如何在細分賽道里做到第一。
在行業總量快速增加的時候,比如前幾年地產業經歷過好幾個高峰期,所有跟它關聯的大家居、小家居都在增長,那時候去切分細分賽道沒有問題。
但如果行業進入平緩期或者下行期,你還堅守著細分賽道,基本上活不好。不管在存量市場里怎么卷,可能從高維跨過來一個對手,就能把你們全拍死。
賽道躍遷是趨勢化的研究。比如蕉下物理防曬的增長空間已經到上限了,各種快時尚品牌、傳統戶外品牌都往這里滲透擠壓。
但如果它通過戶外場景解決方案,加戶外生活百貨、戶外社群服務,組成一個更大的輕量化戶外的賽道,從個人決策上升到家庭決策,就有了非常大的增長空間,意味著可以同時服務中國近4億中產人群。
舉個例子,輕量化戶外不是探索型、硬核型的,而是享樂型的戶外生活,所以一切能讓人感到開心,能增加人與人親密度的戶外產品,都可以做。
酒也可以,像清酒或者低度酒通常在shopping mall的B1樓,但那里也可以有戶外類型的酒,只是在設計上需要把包裝做得更輕量、更易分享。
當然,鞋、沖鋒衣、帳篷這些東西肯定得有,但服裝一般在3-4樓,專業裝備可能要跑到6-7樓。賽道升級、賽道躍遷就是把不同貨架全部打通,但賦予它一個新的概念,構成了戶外生活的整體解決方案。
這種方式能夠很好地幫助品牌去拓寬延伸路徑。
浪潮新消費:當它遇到瓶頸的時候,你覺得可以通過這種重新定位去驅動新的增長?
馬曉波:是,這個階段品牌還沒到需要做聚焦的時候。甚至從產品研發、品類拓展的角度看,它不應該是考慮到底聚焦做什么,而是什么東西不能做,設置一個底線,后面什么掙錢和有價值就去做什么。
當然,有些品牌本身需要更聚焦核心品類,但像蕉內、蕉下這種大快時尚類,本身又是多SKU的配件型公司,可以用這種方式去思考。
浪潮新消費:但這又涉及到復雜的供應鏈問題,他們要承載住這個概念,需要有什么樣的特質或能力支撐?
馬曉波:首先他們的核心能力要覆蓋到,否則大概率做不成。
舉個例子,蕉內、蕉下的能力都在于成熟產品的微創新、再設計上,他們老板都有很強的市場洞察能力,非常擅于抓住階段性的機會。
他們做的不是極致性價比,而是符合中產對品味、質感的需求,而且總成本比較領先的東西。
如果把這種快速設計、快速反應的能力視為是核心能力,那么這個能力能延伸到的地方,其實都能做。
就像蕉內基本款橫向拉通賽道的話,還可以重新設計紙巾、床單,包括它現在已經在做的沖鋒衣、防曬服,都在自己的設計、優化能力能充分發揮的領域內。
但是如果涉及到非常硬核的其它專業領域,可能就會比較吃力,這也是為什么要劃定一個邊界,規定什么不可以做。
比如蕉下應該在戶外的語境下思考,他可以做具備一定透氣性、散熱性的內衣,但不應該去做傳統內衣,以及不應該過度設計,或者在技術上過度承諾。
浪潮新消費:所以它們的競爭維度發生了轉變,從各個方面都要比別人強變成了有點價值引領、在一些場景上的競爭?
馬曉波:對,比如對于大眾型戶外品牌,駱駝、the north face,他們沒必要把中高端、專業性的戶外品牌當作對手。
但另外,他們在單品層面的對手更多,拿防曬服來說,lululemon會做,蕉內會做,ubras跟內外也會做。再往上走,還有始祖鳥、Patagonia也會做。
浪潮新消費:它的競爭維度是什么樣的,怎么樣防御別人?
馬曉波:戶外場景和戶外生活方式其實是不一樣的。
首先,蕉下這種輕量化戶外品牌服務的不是特別專業性的選手,是相對少接觸戶外的普通人,這批人群極其龐大,而且一般是家庭集中決策,就是女性作為家庭消費決策官,會決定采購哪個品牌。
其次,它們的功能設計、場景設計,本身不是為了走一些過于艱險的地方,而是服務公園、郊外這樣的日常場景。
當時我們有一句話“天地間,肩并肩”,是讓你從狹窄的室內空間走到寬廣的自然環境里,但自然、風光只是背景,最終是為了讓人跟人之間變得更親密。
所以從更高維度的視角看,一切導致人與人之間孤島化的、冷漠疏離的東西,比如抖音、快手、“愛優騰”,他們才是蕉下真正的對手,這些東西會把人隔離在網絡的不同網格里,一家人一起過周末,變成你看你的美劇,我刷我的抖音。
所以初期,輕量化戶外是一個商業定位,但它最終是為了也許3-5年后能形成一套明確的生活方式解決方案。它效仿的對象是任天堂、迪士尼這種公司,使命是為了制造快樂,而不是死磕技術,技術應該交給硬核技術型的公司去做。
不同企業、不同創始人、不同品牌,他們自身的社會角色就是不一樣的。
四、以《驚蟄令》《底線》為例,品牌共創改變了什么
浪潮新消費:之前我看了你的作品,《驚蟄令》《上海半分一》《底線》非常具有時代感和引領性,能否分享一下《驚蟄令》背后的創作過程,它是怎么實現的,中間投入最大的地方是什么?
馬曉波:第一步是選品策略。
輕量化戶外這個概念定下來之后,作為品牌第一次亮相,我們當時覺得還沒到直接去講全品類的時機,因為那時候它絕大部分產品還是快時尚那一套,就像內衣、家居和防曬衣,比較混亂。
所以我們決定先從戶外鞋切入。戶外鞋的需求非常旺盛,大部分人去戶外都穿運動鞋,但運動鞋比專業戶外鞋、徒步鞋差了不少,既不防水、不減震,也沒有很強的防刮蹭性。
而且它本質上是一個品牌廣告,主要目的還是尋求認知上的突破。要找一個和它原來物理防曬的認知距離最遠的東西,鞋是比較好的選擇。
第二步關于發布時機。我們一直想選一個有中國傳統文化色彩的節日,但是大節日沒什么新意,銷售節點也不對。
后來覺得,經歷疫情這幾年,民眾走出去吃喝玩樂的欲望非常旺盛,而驚蟄又是象征著萬物復蘇的日子。銷售節點、文化節點、情緒節點都對,所以當時就把鞋名、節氣名做了統一,都叫驚蟄令。
第三步關于創意,創意層面還是得先做產品競爭力的分析。當時我們稱它為“全地形戶外鞋”,這是受“全地形車”的啟發,無論走石路、泥路、雪路,都有很好的防滑、防刮的特性,使用場景比較多。
最后,品類名和功能價值定完,就要往上拔升情感價值。以往我們會傾向于講進取心、自立這些更雞血的東西。但現在面對未來的不確定性,豁達灑脫是更重要的特質。當然,中國人本來也有豁達灑脫的一面。
所以定下來全地形的精神叫“天下無路不可走”,就是給我什么樣的路,我都能走得開開心心。
浪潮新消費:“中國人本來也有豁達灑脫的一面”,這個你們是通過什么路徑推斷出來的,它是一種傳統的文化基因嗎?
馬曉波:魏晉風流和金庸的笑傲江湖,表達的都是灑脫豁達的中國人。中國人的堅韌和隱忍其實可以理解為一種“從身邊找樂子”的能力。你看現在的年輕人,有錢了滿世界旅行,沒錢了坐在馬路牙子上喝酒唱歌,都挺快樂。
我一直覺得,中國人不大會陷入日本的低欲望社會,中國人的欲望還是比較強的。
當時我們花了很多功夫在看節氣上,因為驚蟄本身沒有節日屬性,而且不是所有節氣都有價值重塑的可能性。除了之前的“小滿”,上半年除了驚蟄就沒有更好的時間了,所以我們選了驚蟄。
但節氣轉成節日還需要做一些轉化。因為節日有幾個特征:第一,它要有象征意義,比如春節象征回家、團圓、辭舊迎新。
驚蟄本身沒有象征意義,所以就要去賦予,我們就給它定位為“天下無路不可走”,代表著復蘇跟熱烈,驚蟄就應該跟家人一起去踏春、郊游。
第二,節日需要儀式感,就像過年要包餃子,中秋要吃月餅一樣。這方面我們原本從《踏歌圖》《潮汕英歌舞》里汲取了靈感,就是加入音樂和舞蹈,穿雙鞋唱唱跳跳地去玩,做出儀式感。
還是覺得唱歌最熱烈,所以我們干脆寫了首歌,正常地去拍,無非就是穿這雙鞋走各種各樣的路,但一家三口不管走什么路都很開心。
浪潮新消費:這個項目讓你得到了什么樣的反饋,或者讓你收獲了什么新的認知?
馬曉波:這次結果還是在預料之中。絕大部分案子,我們還是能大概猜出結果,因為當你把事情都做對了,應該不會出來太差的東西。
所以像《驚蟄令》《踢不爛未完成》《底線》這些案子,從創意、內容品質、推廣角度來看,我們一般稱之為典型的80分+作品。
浪潮新消費:對你來說,超預期的案子是什么樣的?或者你還想進行什么樣的探索?
馬曉波:像《后浪》《入海》就是,但超預期是可遇不可求的,它們可能有社會共創的成分在,或者借助了運氣和資源。
比如《重逢》就是拿到了非常好的題材,剛好碰到“建黨一百周年”這種大的年度大事件,才能更好地組織資源去完成它。而絕大部分時間,我們還是在商業空間里去實踐的。
我們年底一般都會組織大家學習或者預測一下,比如明年大概能承接到什么大的公共課題。這些基本都是既定的,像國家層面的事,或者奧運這種大的賽事節點,基本可以預測。
2020年的時候,我們覺得2021年“女性發展”會成為社會層面很關鍵的主題,甚至把它稱之為"女性敘事元年"。
一是很多品牌都是服務女性的,有這個需求;二是前5年,中國涌現出非常多很有實力和魅力的標桿新女性,這應該是未來10年內都非常關鍵的課題,所以我們就可以為此做很多準備。
浪潮新消費:你覺得品牌從這些共創中,得到和改變了什么,比如蕉內或蕉下?
馬曉波:以蕉內為例,首先最實際的是,它的估值提升了;其次它獲得了很好的想象空間,這反過來也能為它創造一些勢能,但同時也獲得了一份反向逼迫的責任感。
前段時間我去蕉內,創始人也這么跟我講。我說,我非常知道《底線》這樣的廣告會給你們帶來什么,既然你都敢在央視上號稱自己要成為中國未來生活方式的底線,你就得給自己壓力把產品做好,但凡疏忽大意,反噬會非常迅猛。
你既然把旗子扛起了,就得扛得漂亮。當然他們這代創始人內心都蠻強大的,也很有情懷,愿意背負這樣的責任。
所以他們在“基本款”定位,以及《底線》出來之后,人才招聘順利了很多,大家都愿意去這種有情懷的新消費公司。
浪潮新消費:每家優秀企業可能都需要這樣的宣言,就是他做了很多不一樣的事情,但沒有說出來。
馬曉波:按照經驗,類似的課題可以分成三種:
第一,業務領先于認知。這種是最簡單的,只要準確地表達業務價值,把認知拉齊就可以。就像你已經讀高三了,但別人還認為你讀初三,我只要讓你在大庭廣眾下做一道高三的題目就可以了。
第二,業務跟認知齊平。這種情況挑戰最大,因為需要創造新的驚喜,所以需要到業務之外去尋找勢能。
第三,認知略微領先于業務,或者被市場和輿論高估。但從廣告的效應講,如果認知領先于業務半年到一年是最好的狀態,
因為一方面,它可以在當下階段讓品牌的勢能超越同業的友商。另一方面,對內又形成很好的反向驅動力。我覺得很有意思。
五、堅信做品牌的價值,如何思考“群玉山”的未來
浪潮新消費:過去三年,新消費行業經歷了很大的震蕩,今年很多品牌都變得更保守、克制,比起做品牌建設層面的投入,更傾向于做利潤和增長。
在這樣的環境下,你怎么看待咨詢和品牌廣告這件事的價值回報?以及你們怎么去面對這種克制的姿態?
馬曉波:說實話,在我們這里沒有明顯感受到這種情況。
企業對品牌的重視度是天生的,可能會受到疫情或經濟下行的影響,但也只會削減一些預算或者推遲時間,把精力優先放在產品或者渠道上,需求本身還是存在。
那些天生就不相信“品牌”的企業家或者企業,不管在任何時期都不會相信品牌的力量。有些則是因為現階段不需要,比如喜茶、瑞幸、蜜雪冰城,因為他們的界面、消費者接觸點、內容都有很強的生存力,而且線下做得很強。
但絕大部分品牌,跟消費者的接觸點是少的,他們對于品牌投入的需求依然強勁。
另外不同地域的企業家的品牌意識也不一樣,江浙滬一帶的企業對品牌往往高度重視,但是華南的很多老牌企業天生就是營銷導向,所以做不做品牌,周期的影響不太大。
我見的一些初具規模的新消費品牌老板,絕大部分還是自信的,他們覺得這是一個洗牌的好時機。所以直到今年7月初,市場需求還在大量增加,大家都在聊下半年的規劃,或是為明年大的品牌推廣做籌備。
浪潮新消費:所以您對這件事情是有信心的,相信自己可以繼續服務更多優秀的品牌,市場不會突然萎縮?
馬曉波:一方面,經濟一定會迎來一段下行期,但那又怎么樣?憑什么我們這代人就不用穿越周期?穿過去才能變得更強大。
另一方面,我們對客戶篩選比較嚴謹,寧可輪空,也不想服務一些本身底子不是很好的品牌。
我個人非常欣賞兩個中國品牌,一是方太,茅忠群是一個非常懂堅持的人,一開始就立了很高遠的目標說“要做中國的中高端品牌”。2012年,方太就比西門子貴一千多塊,還賣得比它好。
這是中國第一代直接沖到中高端的品牌,而且二十年來,路線堅持得非常堅決,不打折,也不做下沉品類,挺到現在反而把老板電器甩開了。
所以我一直很佩服他,他對用戶有非常良性的認知,堅信中國用戶對品質、審美、生活方式的需求是不斷地提升的。好的品牌不是在迎合消費者,而是篩選和塑造消費者。
另一個是海爾,我剛畢業的時候看了一篇文章叫《技術的華為,營銷的海爾》,但現在可以說是“營銷的美的,技術的海爾”。
因為它的家電業務做到全球第一了,它在組織管理上又開發出人單合一的模式,已經賦能給全球十多萬家中小企業;它還做了很好的產業解決方案,比如工業互聯網和卡奧斯柔性生產線,這是一家幾乎沒有短板的,成功的全球化品牌。
它從“三大件五大件”普及的時候崛起,對中國的幾輪消費升級趨勢把握得很準,在產品研發積累、技術積累做得非常扎實,而且在不斷迭代、保持創新,這對于一家即將40周年的公司來說,非常了不起。
華為很偉大,但我覺得對其他企業缺乏一定的參考性,任正非屬于帶著強烈個人特質的商業領袖。但海爾張瑞敏開始時更接近平凡人,他是值得中國企業,包括我們這樣的創業公司來學習的。
浪潮新消費:海爾和方太這種做品牌的路徑,有哪些其他品牌可以借鑒的地方?
馬曉波:第一,有真才實學,因為這兩個品牌都沒有成為過輿論的焦點,獲取過大的社會勢能,不像有些自帶網紅體質的品牌,抓住了某些風口或紅利,他們就是扎扎實實走過來的;
第二,擅于堅守,品牌是追求人性不變的部分,而不是一味地求新求變;
第三,敢于投入,他們在產品、技術創新這塊一直保持著體系化投入。
這兩家企業沒有講什么新道理,也沒有特別發人深省的東西,讓他們走到今天的,其實都是一些人盡皆知的道理,最后無非是誰做得更好而已。
浪潮新消費:其實你們現在不只在做廣告,還做了投資、咨詢,甚至想變成一個產業生態型公司,或者比較多元化的公司。
馬曉波:肯定不會多元化,還是在我們自己核心能力的范圍之內做一些探索。
我們可能會在內容上做得更加多元化一些,今年剛剛成立一家音樂廠牌。
一方面,音樂也可以視為比較差異化的品牌資產;另一方面,這樣的內容形式一定程度上可以穿越時間。2020年《入海》那首歌、那個mv,到現在還在不斷地積累播放量,甚至很多學生把它當成畢業時的打卡地。
浪潮新消費:做音樂廠牌對你們的意義在哪里?
馬曉波:首先它有商業價值,從品牌角度來說,它有幾種明確的需求:
第一,它需要很強的定制能力,難度不亞于做一套VI,所以有一些市場需求。
第二,我們自己設定了一個內容產品,也叫音樂宣言。像《螞蟻筑起高塔》或《驚蟄令》本身就是宣言式的寫法,如果用音樂的方式會有更強的情緒感染力,所以在大的品牌敘事方面有一定的價值。
第三,因為這兩年線下經濟的體驗空間,都需要音樂提供情緒價值。很多咖啡館、做香氛的空間其實可以做一些高定型的音樂,未來還可以做更多life show類型的業務。
我覺得市場端以后會再往線下回歸,所以這一塊是我們在內容方面很好的強化。
浪潮新消費:所以你們會在內容這塊去延展。之前看您說還會做咨詢、投資或者一些其他的解決方案,不知道具體計劃是怎樣的?
馬曉波:我們的規劃是,在未來3年里,能夠形成咨詢、內容和投資這樣的三角結構。
投資這塊我們會做小的基金,在服務一些比較看好或者長期捆綁的新消費品牌的時候,除了服務還可以適度投入現金,和我們服務的品牌共同成長。
咨詢這塊,群玉山的標準定位其實就是一家咨詢公司。
說白了上世紀四五十年代,也所謂的品牌咨詢公司,就是廣告公司干的。2013、2014年的時候,勝加就有策略中心。那時候做B站、知乎、滴滴、蕉內,都是我在勝加的策略部完成,再順手把廣告也做了。
所以它對我來說切換的時候沒有壓力,因為并不是完全在做一套新的東西。
浪潮新消費:但咨詢行業現在競爭還挺激烈的,群玉山和國內甚至國際同行,最大的區別在哪里?
馬曉波:我們跟國外同行解決的是不同維度的問題,他們的強項在于管理咨詢、產業咨詢。
而品牌咨詢這塊,原先在中國主流商業市場里路徑太過單一,有段時間基本是《定位》一統天下,這個現象本身并不合理,因為沒有一種方法論或者路徑是可以解決所有問題的。
而且定位盛行的原因,恰恰因為它是最容易理解的工具,中國上一代的企業家很多信奉定位理論,也跟他們的知識結構和見識有關系,人總是會選擇自己容易理解的東西。
現在市場變得更加成熟了,大家會用更客觀、科學的眼光去看待自己的需求,以及尋找跟這個需求更匹配的咨詢公司。
比如一個項目做6個月,我們甚至會花3個月來設想,這個主課題解決的核心問題到底是什么。因為很多時候品牌主也不知道自己的核心問題是什么,畢竟他們容易“當局者迷”。
有些品牌覺得,要解決的就是產品太過單一的問題,但再往下延伸,本質還是核心能力不明確。或者有些品牌覺得,他想解決的是從區域品牌往全國性品牌發展,但其實只要做對了某件事情,自然而然就會解決。
那確定核心問題,就要明確目前處在什么樣的發展階段,才能去匹配相應的思考工具和資源配置方法。所以我覺得,中國咨詢廣告業會進入到一個更加按需分配的時代。
浪潮新消費:那群玉山會解決哪些需求,屬于什么樣的類型?
馬曉波:首先,群玉山會更面向未來,很多時候并不解決短期問題。因為我們不是特別專長在生意層面,所以基本不會挑不會做生意的老板,本身要服務的就是強者。
其次,我們會從社會發展趨勢、人口結構變化、消費角色變化,以及流行文化流向中,尋找他們的增長空間。所以群玉山提供的是增長空間的想象力,以及勢能塑造。
品牌策略或者戰略的發布更像一次公共選舉,去對外展示,我們認為的未來是什么樣子、我們應該過什么樣的生活方式、什么樣的人是我們志同道合的人......最后它就是一個拉選票的過程。
這個認知我們形成了好幾年,基本上也是用的這套打法。所以我們不大會去描述現在,更多時候是在跟不同端口的人求得共識,更多的是思考到底如何幫助一家品牌獲得更好的社會公共關系。
浪潮新消費:但它也是很有效的,比如也可以帶來銷量,或者在資本市場的估值提升。
馬曉波:是,我要求得什么樣的關系?那我就要反向推演。“關系”是一個思考方式。
比如我和你要達成一個更親密的關系的話,我到底要跟你交換什么樣的價值。如果我能應對更大的趨勢、解決更大的問題、圈定更大的立場人群,意味著我更為重要。
所以很多時候為什么我們的使命是更重要的社會角色,它是綜合著產品、商業價值、社會價值來做一個統合性的思考,來幫助品牌更加明確自己的社會角色到底是什么。?
我們相信,如果目標更高遠,凝聚共識的能力就越強,商業增長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作者公眾號: 浪潮新消費(ID:lcxinxiaof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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