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意人身懷絕技是種怎樣的體驗？
來源：KARMA（微信號：karmais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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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大魚海棠，你可能沒看過，但不會沒聽過。難產12年情懷也好坑也好，追根溯源離不開#國產動畫#的標簽。在此 ，我們找來了 KARMA 的國產海龜動畫師，聊聊做動畫 ——
到底，是什么鬼。怎么，就這么難。
本期黑手 / 李唐
與泰國導演合作的動畫短片《 Precious 》，根據真實人物故事改編
作為 85 后代表青年，李唐是個大人又像個孩子。2011 年從沈陽飛到美國，期間遇到了如今已是太太的動畫師。兩人從東海岸搬家到西海岸，然后再輾轉到上海。這一路，他們花了五年時間。
工作在變，但動畫師的身份不曾變。
而獨立動畫，逐漸成了李唐創作道路上的執念。
動畫短片《 DEMONSTRIKE 》海報
采訪部分
小時候就喜歡動畫嗎？
小時候先是喜歡畫畫。上小學、初中，課堂上老愛在教科書上畫，結果經常被老師叫家長。我們這一代其實看了很多國產動畫，受影響也蠻大的，什么黑貓警長、圣斗士星矢，覺得很酷。
那后來是什么機緣巧合讓你選擇讀動畫且把它當做職業？
其實我當時的第一志愿是雕塑，沒考上，然后就讀了動畫。讀了之后發現，能把自己看過的漫畫做出來，有種特別牛的感覺。隨著接觸事物的改變，后來就開始喜歡藝術性強一點的東西，于是逐漸做上了獨立動畫。
不過我一直無法定位自己的職業，或許是國內環境使然？
非要說的話，現在可能就是設計師吧。做動畫，完全是出于喜歡。
期間受誰的影響最大？
精神上來講，受蒂姆·伯頓的影響蠻大的。他能很好地將實驗的東西過渡到商業。
但在大學期間，受周圍同學影響最大。當時認識了很多學純藝的朋友，想法上產生了很大的改觀。所以之后更喜歡小眾的偏藝術性的動畫。
蒂姆伯頓 《僵尸新娘》
蒂姆伯頓《愛麗絲漫游仙境》
風格上呢？
現在更偏重做自己親生經歷的東西。很多風格都是受經歷影響的，像蒂姆·伯頓的古靈精怪，我本身沒有那樣的童年經歷，硬要模仿也模仿不來。風格這東西，還是要順著自己的心走吧。
為什么選擇去美國？
因為上大學的時候看了很多東西，幾乎都是國外的。當時就覺得，別人做得那么好，我不如去人家那兒學一學。畢竟國內的教材也是用的國外的嘛。選擇美國的話，是覺得那里能把動畫和商業結合得很好，拿姜文的話來說就是“站著就把錢賺了”。很厲害。
在美國求學期間最讓你印象深刻的一件事是什么？
美國的教學和產業結合得特別好。像我所在的學校，不定期會請一些響當當的大公司的人來作報告。記得有一次是迪士尼首席畫師格蘭·基恩帶著自己的新作《雙人舞》過來，讓我印象很深刻的就是他們做東西，用心，特別用心。不知道你看美國動畫時是什么感受，總之給我的感覺就是很美好、善良，哪怕一個動作，都做得特別美。你能看到他是發自內心地想去描繪這個人。
從動畫人物就能感受到幕后人員的生命力。
是的，他們的精力很充沛，也很愿意去和你講故事。很多人說動畫師就像精神病一樣，因為他在東西畫出來之前，得自己先去把那個動作演出來。所以你在國外可以看到每個動畫師桌前都有一面鏡子。因為你自己都沒法演的動作，畫出來一定很怪。
為什么都說美國人活潑呢，當格蘭·基恩站在臺上的時候，你看到他在那里手舞足蹈，你會發現做動畫的這幫人，真的是小孩子性格。
在美國做動畫的環境和中國相比肯定很不一樣。
對。在美國，動畫是很成熟的產業，大學課程和產業結合得特別好。但國內本身是沒有動畫產業的，這一塊也發展得不大成熟。像你所能看到的《大圣歸來》，其實上映的過程十分坎坷。當時這部片的導演找了很多家公司聯合制作，業內聯系了不少人幫著宣傳不說，還做黃了幾家公司。
對于褒貶不一的《大魚海棠》，你怎么看？
這部動畫好的地方在于，技術、制作方面都堪稱精良。包括構思、它想表達的主題，它所融入的傳統文化，都很棒。（主題這方面，有人會覺得很幼稚，但也有人認為，人家導演就堅信這樣單純的愛情，怎么了？所以你不能用一個普遍的思維去理解它合理或是不合理。）
其次，這確實是一部用心制作的動畫。在中國，一個導演能從概念提出，再到最終把動畫搬上銀幕，本身就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此外，通過眾籌這種方式集結如此多人的努力，也算是為中國動畫做了很大的貢獻。
很多人拿它和《大圣歸來》作比較。
大圣制作用了八年時間。但它成功的主要原因在于它本身是一個很成熟的IP和故事，只需要加入一些商業化的運作，再設置一些好萊塢模式的劇情，就能講好一個故事。
而大魚雖然也是按照商業片的套路來做，可是結合了太多導演自己心里想表達的東西。他想用一個很龐大的世界觀去構建一個理想國。從這一方面來講，動畫講故事的能力就弱了很多。這是硬傷。
除此之外，還有什么你覺得不夠好的地方？
好的地方也是它沒做好的地方。導演選擇的這些傳統文化元素都很好，山海經啊、莊子，但又因為所有的元素都太過臉譜化，一閃而過，以至于觀眾記不住這些復雜的人物。此外，動畫花了太多心思去渲染場景，畫面太美，但在臺詞、配音上，總讓人分分鐘出戲。
唯一的亮點就在于金士杰配音的靈媒，那讓我覺得能從聲音聽出人物鮮活的性格。如果所有角色都能達到這個程度，應該會非常好。
那在你看來，這部動畫在應該做哪些嘗試去改進這個故事呢？
先縮短、再擴充。與其讓太多角色匆匆掠過，不如先把三個主角的最基本的故事線講清楚（就像故事中沒有情感的遞進過程，會讓人看得很尷尬）。然后再慢慢把其他的支線填上去。我覺得這樣會好很多。
到目前為止，你覺得最讓你滿意的作品是哪一個？
最滿意的還沒有出來，哈哈。如果要選一個的話，應該是《 Prosopon 》吧。首先是因為我很喜歡這個故事，再來，三維動畫一般喜歡表現比較輕松的東西，而用三維來表現深刻的意趣，我目之所及的，其實比較少。然后從制作細節上講，這部作品花的功夫也蠻大的，大概做了小半年吧。
《 Prosopon 》
不過遺憾的是，我們做出來的東西和最初想表達的東西還是有一定差距。
這部動畫當時是怎么構思的？
這是和一個希臘導演合作的作品。背景發生在希臘的經濟危機，當時全國出現了很多人抗議、游行。那這部片子其實就誕生在這樣的真實背景下。像故事里的警察、老人，身處在高壓的環境之下，一個是惶恐、一個是精神出現了一些錯亂，但讓充滿希望的地方就在于，當脫下面具，大家依舊存有善良且美好。
“ Prosopon ”是希臘語，面孔的意思。
我發現你的一些作品里前面部分看著會比較壓抑，其實到了最后會有陽光的地方。
嗯是的，我喜歡在動畫里講述一個故事。但我這人比較矛盾，有點雙重性格吧 ~ 一面很安靜，喜歡做一些深刻的東西；另一面又很逗，怎么說，比較樂觀。
《 Untitlte 》一部在膠片上手工刻錄的動畫
膠片刻的？
對，用刀在電影膠片上一刀刀地刻上去，然后再轉成數碼格式。其實，這算是一部實驗動畫，但這種具體的形式又叫直接動畫。顧名思義，就是不借助其他媒介，直接用膠片做成動畫。
在我看來，實驗性是商業作品創意的源泉。
但是挺難的，因為首先你要 On Brief，然后再考慮實驗性。
對。但像國外很多優秀的商業作品，其實追根溯源的話，它的靈感都是來自于很實驗性的東西。只不過它找到了一個很好的方式去和商業結合起來。比如說定格動畫、或者是抽象圖形的表現。
可是國內就很麻煩呀，會有甲方看了說，你這做的什么東西呀，看不懂。
那你最近有想嘗試新的實驗方式嗎？
比起從實驗的表現形式上來創新，或許我更想做一個會講故事的人。
中國太多動畫、廣告都在技術、視覺上投入了大量精力，但這些都是浮于表面的東西。我覺得好的故事，才是真正打動人的地方，才能讓人印象深刻。
山村浩二 & 李唐
大學同學現在大都在干嘛？
很少做動畫的了。你一年到頭能看到幾部國內的院線動畫？而獨立動畫人大部分都是靠自己投資自己。在這種大環境下，好多人都跑去做游戲了。
《 Scientist & Lucky Man 》截圖
感覺做動畫快變成一種情懷了。
對啊，于我確實是這樣。但沒辦法。也盼望著能像美國那樣，做一些全球都賣座的三維動畫，或者是給獨立片讓出一些商業氛圍。不過，可能還真是時候未到吧。
你覺得來 KARMA 做廣告之后，最大的感慨或收獲是什么？
我喜歡廣告的原因在于它周期短，它的創意能在瞬間爆發出來，讓我感覺很刺激。而因為 KARMA 給個人的發揮空間很大，能鼓勵我不斷去創新，去推翻過時的東西，這一點讓我覺得很棒。
KARMA x 李唐 上海灘陸玖運動
我一直認為，一個好的平臺和一個優秀的創作者最奇妙的地方在于能夠形成一種良性的互補關系，那就你而言，你希望通過在 KARMA 的工作，實現哪些個人的目標？
因為我本身是喜歡能通過各種手段來嘗試做不一樣的動畫，所以還是想用一個個的案例，來將一些實驗性的想法投入到商業里來，看看能否得到認可吧。如果能在 KARMA 實現這個目標，應該挺酷的~
從一個獨立動畫人的角度來看（我姑且這么稱呼），你希望做出怎樣的動畫廣告？
我希望動畫廣告的效果能達到像真人一樣，一樣能去打動觀眾。讓人看了想要流淚，能起雞皮疙瘩。
實驗性和故事性二者之間，矛盾嗎？
其實并不矛盾。實驗性是一個很大的東西，可能是表現形式上，也可能是講述故事的方法上。但講故事本身很小。
matt painting from 《Lune》
那在你看來，一個好的動畫師應該是怎樣的？
會講故事。
一個動作，哪怕幾秒鐘的動畫，它也有情節起伏。你看一個人跑步，他為什么用那樣的姿勢，而根據他的姿勢，你大致就可以猜測他是怎樣的一種性格。
有什么野心嗎？
沒什么野心。可以的話，做支動畫廣告來得個昂西動畫獎吧~（笑）
聊及下一部獨立作品
李唐說 想畫童年
作為一個八五后
多少有點懷舊
以前的人沒這么冷
天氣也沒這么熱
在冰雪天里跑著跑著
人就長大了
“畫面是灰和白
很孤獨
但是很快樂”
“爭取在孩子出生前把它做出來”
說罷，我倆都笑了
- END -
動畫師 李唐
Ins / leebkong
Vimeo / vimeo.com/user17492601
Behance / www.behance.net/TangLi19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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