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訪:Chaney、Edith
撰文:Edith
咨詢行業的水很“深”。
深在數據的不透明——長期以來,國內咨詢市場都缺乏權威的第三方統計數據。甚至連咨詢公司數量、市場規模等基礎數據,都難以獲取。
深在行業的特殊性——咨詢行業是影響關鍵決策者的“信任”生意,頭部企業的虹吸效應非常明顯,我們往往只能聽到一種或幾種來自頭部企業的聲音,其余企業則淪為了水面之下沉默的大多數。
然而,咨詢行業又是組成商業世界的重要板塊——世界500強企業中有50%以上的公司擁有自己長期合作的國際著名咨詢公司,在美國,尋求咨詢公司幫助的企業高達60%、在日本也超過50%,但是在我國,企業尋找咨詢公司幫助的占比還不到10%。
斷層之中蘊含著機會,近年來,我們也看到廣告行業內的多家企業開始“試水”咨詢業務,以延長自己的服務鏈條,滿足自己和客戶的商業需要。
基于此,我們決定展開一系列對本土營銷咨詢公司的走訪調研,還原國內營銷咨詢行業的真實現狀,也為業內人士帶來更多有益的交流和參考。
這個系列的第一期,我們來到了念相。
念相品牌咨詢公司,于2013年在上海成立,是一家聚焦中國個人消費 FMCG領域的「品牌價值塑造」本土咨詢機構。 念相服務過的客戶既包括資生堂、歐萊雅、聯合利華......等全球性集團,也包括東邊野獸、搖滾動物園.....這類本土新銳。
采訪之前,我們期待借由念相廣闊的行業視野,還原本土營銷咨詢公司的一個切面,也吸納他們對商業世界的觀點和洞察。而在和念相合伙人&品牌戰略高級總監 舒楊聊過之后,我們收獲的甚至不止于此。
01
“乙方公司唯一不能幫客戶解決的問題是:這家公司想要什么”
我們從東邊野獸聊起。
美妝行業有一個共識——單價超過500元的國產美妝,生存難度極高。雖然在化妝品行業中,中國是除美國之外的第二大消費國,但在高端市場,國產品牌長期處于缺位狀態。
而創立于2020年,定位中高端市場的新銳功效護膚品牌「東邊野獸」,不但活下來了,還越活越好。
念相在東邊野獸初創階段,參與了品牌原型構建
數英:念相和東邊野獸的合作,始于怎樣的契機?
舒楊:我覺得我們國家正在有一批品牌思維更成熟、知識體系更完整的創業者出現,東邊野獸就是其中一個代表。
過去大家可能還是比較線性思維:先考慮自己做哪個品類、然后選品、再定價,最后再把它們包裝一下,借助一些營銷手段推向市場。
但是品牌雛形的構建不應該是一個線性的過程。
而是應該在最開始的時候,就想好與終端用戶溝通時,要構筑怎樣的一種消費理由、消費關系,然后再去反推我需要什么樣的視覺、什么樣的產品.......
它是一個需要綜合考量的立體工程,而不是一個流水線作業。
就像一個餐館的大廚,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最后要做什么味道,就直接開始炒菜。他一定是在心中對“我要端給食客一盤怎樣的菜”有了一個構想,再去想我要用什么原材料、什么火候,怎么調味。
我們和東邊野獸在這方面是有共識的,所以整個合作過程就很順利愉快。而具體到搭建的過程,其實有很多成熟的營銷理論模型,可以匹配品牌的需求,這也是念相能幫助到客戶的地方。
在前期的整個合作中,我們自己覺得,念相提供的最大價值,是和東邊野獸的創始團隊一起探討——「東邊野獸」到底要以怎樣的識別結構被消費者廣泛認知?
現在我們所看到的,東邊野獸整體風格的獨特性、議價能力的體現,都來自于對這個問題的解答。東邊野獸現階段的出眾,是因為它把文化屬性價值,成功轉化成了商業資產價值。
念相能幫助到客戶的,就是理性地把外部視角中的品牌價值和品牌內部所在意的事情,結合到一起。
數英:像東邊野獸團隊這樣,在初創階段就主動找“外腦”,并且能和念相達成一定共識的企業多嗎?
舒楊:從我的體感來看是很多的,可能要比大家想象得多。
數英:好像海外的企業會更有找“外腦”的意識。
舒楊:如果要和西方市場比較的話,我覺得我們本土的企業家會有代際差異。老一輩企業家有一些很優秀的,獨屬于我們中國人的特質,這個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在一些商業技能和知識上,確實還有一定的上升空間。而新一代企業家在商業思維上越來越成熟。
我印象比較深的一件事是,有一次一個朋友辦講座,邀請我去給CEO們講一些營銷咨詢工具、模型之類的知識。我當時的第一反應是,這些會不會太基礎了,真的對他們有價值嗎?
但是朋友告訴我說,她接觸過的絕大多數企業CEO,甚至CMO,這部分知識都是空白狀態,日常工作中也不太會用這些去幫助決策。大家可能更多會把注意力集中在一些項目的曝光率、轉化率等等數字上。
數英:注意力過于集中在數字上的弊端是什么?
舒楊:如果管理者缺乏全盤思維,就只是在管理單個項目,而不是管理整個品牌。
數英:和念相合作效果比較好的客戶,會有什么共同特點嗎?
舒楊:合作效果好的客戶可能是各種各樣的,反而是不太適合和念相合作的客戶有一個共同點,就是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可能我們乙方行業都比較期待 Open Brief,但是我覺得Open Brief也需要有一個清晰的目的——因為乙方公司唯一不能幫客戶解決的問題,就是這家公司想要什么。
我們可以幫客戶找到他的目標的實現路徑、找到未來的機會點,但是需要客戶有足夠的判斷能力,Open Brief當然很好,但是我不太能接受“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你們試一試吧。”說嚴重點,我覺得這甚至有些不負責任。
數英:好像說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的公司還挺多的。
舒楊:其實這也是我們覺得不太健康的一種生態吧,因為在我們國家,重做一個品牌的成本蠻低的。這個品牌做壞了,那我“連續創業”一下,再做一個新的品牌,好像也很正常。這種環境就會導致大家的心態都有點浮躁。
數英:其實比較好奇,因為咨詢公司的很多項目都是在品牌全局進行規劃,那怎么明確項目結束的節點呢?
舒楊:如果單純說作業模式的話,我們會在前期給客戶提供一個表格,里面會有一些問題來明確他們想實現的目標,最后再由他們來驗收目標的達成情況。
更廣泛地講,項目結束之后,我們也會持續關注那些服務過的品牌,比如像東邊野獸這種初創階段就找到念相的品牌,我們其實會特別希望,它未來也能有特別優秀的合作對象,來把我們前期的工作進行更好的承接。
可能國外的咨詢公司一般是和客戶以年為單位合作,不過目前我們和大多數客戶的合作還是case by case的模式,因為理論上來講,如果品牌原型設計足夠準確的話,一般3-5年內不需要有大的改動。
所以我們對于其他乙方公司,并不是一種競爭心態,而是一種開放的合作心態。念相的作業模式其實是一種人力比較集中,標準化程度較低的一種業務類型。坦白講,我們的精力有限,我們也很愿意把最前面的事情做好,然后把后面的事情交給其他專業的公司去做。為了避免信息傳達的有偏差,我們也會協助客戶去和其他公司溝通,讓我們前期的工作能真正落地。
02
“無數正確的碎片拼湊起來,往往是一個巨大的錯誤。”
數英:一直有一個困惑,像“新消費”“營銷”“戰略”這種大家在概念上都無法達成共識、每個人都可以有一個自己的解釋的詞,為什么還是能被廣泛地認知,甚至形成一個行業?
舒楊:人的本能就是為所有事物找一個概念或者定義。如果我們不進行定義,我們就沒有辦法去認知這個世界了。而大家認知程度不一致、多元參差,也是非常正常的,甚至未必是壞事。
比如“品牌”“戰略”這兩個詞,它所涵蓋的東西都像是一頭大象。而正是因為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認知維度,才有可能去更好地看見那頭大象。
我覺得不止是在商業世界,在任何方面,我們人類現在都還處于一個認知和探索這個世界本質的階段。
就像如果你問我“什么是人?”那么我可以回答,人是水和碳和許多微量元素組成的,也可以回答,人是一種哺乳動物。這兩種答案都不是錯的。
數英:那么在您的視角下,什么是品牌?
舒楊:我個人對于品牌的定義相對來說更原始一點,我認為品牌是消費者已知或未知的要素的一種集合。
我會覺得,這是在凱文·凱勒對品牌的定義(品牌是消費者對一個產品或服務的整體認知和評價,包括它的名稱、形象、價格、功能、特性、品質、聲譽和其他相關屬性。)的基礎上的一個更清晰規范的表述。
同時我也認可許多常見的對品牌的描述,比如品牌是一種商業資產、一種信譽的代表......等等。我比較想強調的是品牌是一個集合,而不是某一個碎片。
我們內部常會說一句話:無數正確的碎片拼湊起來,往往是一個巨大的錯誤。
如果只是單獨從某一個業務視角去看,某個項目可能帶來了高效的增長、或者有比較好的創意呈現,但是當所有部分加在一起,你就會發現它是畸形的。在今天的眾多中國品牌里,你能看到非常巨大的眼睛、或者一只很粗壯的手臂,可是卻很難看見一個完整的“人”。
做品牌需要有一種全局思維,去平衡每一部分應該做什么樣的事情,達成什么樣的效果,各個業務板塊互相配合、互相制衡,最終才會有一個完整的結果。
念相會議室一角
數英:我們了解到,念相的業務模式也會比較重視整體性、比較綜合對嗎?您能再給我們介紹一下念相區別于其他咨詢公司的特點嗎?
舒楊:我覺得可以從兩個層面去講,一是念相會很重視品牌價值觀,我們也叫品牌意志。
就像為增長而增長是癌細胞的一種形態,并不是正常細胞的形態。品牌也應該是平衡、完整且飽滿的,應該同時具備商業價值和社會價值。
對于任何一個品牌來說,要想存活下去,需要解決的問題都是非常多的,但是如果你有更飽滿的價值觀、更強烈的使命感的話,你就會有更多耐心去解決問題。比如我想做一部《阿凡達》,那么CG制作成本再高昂我也得想辦法去承擔,但是如果我的目標沒那么高,那我很可能就會放棄那個我構想中的“最優解”。
第二點是念相能夠提供服務的業務板塊相對比較完整。
在服務品牌搭建和發展的整個鏈條上,可能有的公司會做的偏前面一點,有的偏后面一點,但是完整的把每個版塊都做扎實的咨詢機構還比較少。因為想達到這種程度,對人的要求很高。相當于每個人需要集成5個以上的專業系統,并且能讓這些系統之間形成高效的協作。
具體點說就是,每個板塊的人,既需要自己專業過硬,也需要有能力關聯到其他業務版塊,你要知道其他版塊的東西是怎么運作的,你才知道你該輸出什么東西去響應這個系統。
在海外比較成熟的商業環境,這個功能其實是企業自己實現的。那些成熟企業的核心創始人,他們知道該找哪些人、以哪種方式合作,能夠最后實現他想要的效果。但是我們國內的市場還沒有發展到那樣的階段,所以我們會覺得,這是我們念相應該去為國內商業環境發展做的事。
數英:念相成立也已經10年了,那么從您的視角看國內的商業環境發生了哪些變化?
舒楊:從我個人的視角,我覺得可以劃分為幾個階段:
第一個階段,是2000年左右,感覺當時的企業找到咨詢公司的目的是很一致的,就是怎么增加溢價。
那段時間線下分銷渠道也剛好處在快速發展的階段,品牌的溢價感知高,線下渠道的代理商就好賣貨。整個驅動利益的結構是很清晰的。
第二個階段,電商開始崛起,品牌方的需求就發生了一些變化,在價值感的提高之外,他們也會看重物料的圖文交互效果,更追求刺激眼球和轉化效率。
當時流行的那些做法,長期來看是不是對品牌有積極作用,我覺得要打一個問號,但是當時確實是非常有效。
第三個階段,直播帶貨開始火爆,我們發現開始有品牌找到我們,是因為他們的產品被直播達人拒接了。然后他們才反思說,是不是我們哪里做得有什么問題。
我會覺得在目前國內的整個營銷生態里,“被動”的品牌比較多。大多數品牌還是在根據當下的環境,選擇當下的“最優解”,至于對未來會有怎樣的影響,并不在他們的主要考慮范圍內。
所以其實中國品牌的時代還沒有真正開始,或者說還處在一個相當早期的階段。我們十分相信未來會有一批有信心、也有能力去駕馭國內復雜的營銷生態,而不是“被牽著走”的中國品牌出現。
03
“咨詢公司在做什么?
答案可以有很多種,但絕對不能是‘拍腦袋’”
舒楊有多年的海外工作經歷,從事過奢侈品、金融行業,也在麥肯錫做過戰略咨詢。回國之后,于2018年加入念相。
他個人的工作經歷剛好覆蓋了咨詢的兩種主要業務類型,即更偏頂層設計的戰略咨詢、和更偏執行落地的咨詢。所以,我們對他也有許多好奇。
數英:從您個人的感受來看,這兩種咨詢業務類型最主要的區別是什么?
舒楊:戰略咨詢更偏概念性,而且大多是對未來的預判,所以你很難立刻感受到你工作的反饋。我來到念相之后,當我看見我的工作成果,直接落地變成產品,擺在貨架上的時候,我會覺得我和消費者、和真實的商業世界的距離變近了,那種感覺特別讓人興奮。
念相會議室一角
數英:從麥肯錫的戰略咨詢,轉到念相這種更落地的咨詢公司的時候,您覺得哪些能力是可以直接遷移過來的,哪些是您后來慢慢補足的?
舒楊:在傳統戰略咨詢和甲方品牌管理的工作經驗,幫助我建立了相對比較完整的知識體系結構,這有助于讓我做出一些判斷,哪些是直接就能和國內市場適配的,哪些是需要改進的。
然后具體到操作層面,在美國、歐洲這些相對更成熟的商業環境下,數據流是比較清晰的,我們甚至可以拿到一些一手數據來進行研判。
但是中國市場經歷了幾次躍遷,這種高速躍遷會造成一些數據監測的空白地帶,就是數據的監測速度跟不上市場的發展和變化速度了。我們很難去獲取清晰完整的數據。
我剛回國的時候,讓我很驚訝的一點是,哪怕是在它的品類內做到了前五的公司,對于他們各業績部門的構成、成本利潤結構、運營效率、資產指數等等這些基礎數據指標,都沒有概念,在品牌力的評估上,也基本上沒有任何量化的輔助系統去做支撐。
這樣的商業環境,就讓那些只會“拍腦袋”的打著咨詢幌子的公司,有了生存的空間。我覺得營銷咨詢當然需要同時具備感性和理性,但不應該是“拍腦袋”的玄學。
所以我特別希望能夠將一些比較成熟的商業認知帶到國內,主要是兩點,第一是對品牌資產的解讀,比如哪些因素能被構筑成資產,能以怎樣的方式持續進行維護和管理。
第二是評估市場的可預測性、前瞻性的科學方法,幫助企業以理性的方式找到未來方向。
數英:說起本土營銷咨詢,可能大家比較熟悉的就是華與華、特勞特。您對這種流派的劃分怎么看?為什么某幾個流派能夠成為主流?
舒楊:我覺得是時代造就的必然。不管商業環境、理論怎么變化,本質上都是供需關系的演化。現在比較知名的本土咨詢公司,在它們那個時代我認為都是功不可沒的。而所謂定位學派的出現,其實是企業存在強化商標、突出特性的需要,來降低信息認知的成本。
數英:好像很多營銷咨詢公司都喜歡強調“方法論”。
舒楊:至少對于念相來說,方法論這個詞不太準確。如果必須高度概括一下我們在做的事情的話,我覺得主要分為兩部分。
一是給品牌設計一塊屬于它的“芯片”。我們會構想品牌最終會和消費者產生怎樣的關系,以怎樣的形式輻射到具備哪種價值觀的人群。然后用商業的框架系統去拆解、設計它,讓它能夠發揮它的效用。這個過程就像制造一塊芯片一樣。
第二步是把芯片放到系統里面去。因為每個企業的情況都不同,那么在這個過程中我們可能會用到各種方法、工具。所以我理解中的方法論,可能更像在一場置入芯片的外科手術里,我們需要用到的一把鑷子、一把鉗子。而我們實際在做的事情,是制造芯片,并把芯片放到系統里確保它運行。
數英:如果客戶的問題不是品牌層面能解決的問題怎么辦?比如可能是組織管理或者其他方面出了問題?
舒楊:我們剛剛聊到的“品牌意志”,反而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幫助解決的。因為清晰的品牌意志,會要求你把戰略目標實現的可行性,拆解的足夠到位。它會“迫使”你客觀地審視你手里的資源,把問題想清楚。而不是因為想法過于充盈,而導致執行的混亂。
當企業的核心人物對于現階段哪些東西可以做、哪些暫時不做,有清晰的判斷的時候,很多組織管理層面的問題就可以避免。
后記
在訪談的最后,念相問了我們一個問題——如何理解marketing和branding的關系?(歡迎在評論區留下你的答案)
這個問題來自于念相的一篇小紅書,念相期待和大家一起討論一下對這兩個概念之間關系的理解,結果評論區變成了市場部和品牌部互相吐槽的“茶水間”。
“出現這種現象可能也是因為沒有提前搭建好共識吧。”舒楊說道,“參考顧彼思商學院的《市場營銷》,我們認為國內大多數行業的品牌市場還處在從2.0向3.0過渡的相對早期的階段。
而對于市場營銷2.0尾聲來說,核心問題是差異化陷阱,我們已經無法通過信息差和終端的手段去解決。此時需要解決的是‘因何存在’‘因何生產’的問題,這就不能單純的從供需關系的管理維度去思考,而是要從品牌的層面出發來提升branding的價值。”
我們很好奇,念相會害怕自己與其他強調“接地氣”的本土咨詢公司相比,顯得“概念太高級”嗎?
“作為一個咨詢顧問,職業習慣會要求我給出盡量嚴謹準確的觀點,所以可能有些定義問題的答案會顯得有些’抽象’,因為每個詞背后都凝練了一套知識體系,但從業務上,我們更習慣的是被問到具體的問題,并給出具體而實際的答案。”舒楊回答。
“塑造消費的意義 Make—Sense,是念相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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