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GQ實驗室(微信號:GQZHIZU)
作者:楊眉
胡瑋煒是摩拜單車的創始人。她說話平實,打扮簡單。她有十年在和汽車行業打交道,但更喜歡騎自行車,希望能將城市生活變得美好宜人,因此著手做了一個起初被許多人認為不能盈利的創業項目。
她不是技術出身,被周圍人定性為“文藝女青年”。但她堅持不懈地找到了許多人判為不存在的技術方案,造出了技術上獨一無二的共享單車。她沒有狼性和霸氣,被同事們叫做“胡阿姨”。但她真誠、簡單的個性,對創新的追求,又吸引了各領域的能人強將加入造車事業。
她長期承受著資金壓力,但為了實現共享單車的全盤構想,帶領公司展開了從硬件制造到軟件運營的大攤業務,一反互聯網公司從輕出發的原則,也引起外界對他們能否盈利的熱議。她沒有言必有中似的金句口才,坦白說失敗了就當做公益。在充斥著打賭、撂狠話的商業世界里,這句話無意又成了更新奇的金句。
現在摩拜單車已經上線一年,它成了資本寒冬里炙手可熱的獨角獸,也成了城市交通里流動的新物質和新景觀,而胡瑋煒本身也帶來了一種少見的“成功者”形象。
一
去年11月的前后兩天,共享單車行業的兩家巨頭,摩拜和 ofo 分別召開新品發布會。ofo 設置了創業公司典型的會場,燈束四射的舞臺,巨大的 LED 屏幕。摩拜的場地是胡同里的一座木屋。
一個胡瑋煒的前同事告訴我,摩拜就是是胡瑋煒個人氣質的衍生,又指了指木墻木地和自然采光的玻璃屋頂,這就是胡瑋煒的氣質。
左起:摩拜首席技術官夏一平、摩拜 CEO 王曉峰、摩拜創始人胡瑋煒
從9月底到國慶節后的一陣,幾乎每天都有一家公司宣稱進軍共享單車行業。摩拜單車 CEO 王曉峰說,選個顏色,三百塊買輛自行車,買個密碼鎖,三百萬可以買一萬輛車,十天后交貨投放到街上,你就加入了這場“百拜大戰”。
各家車漆的顏色已經相撞起來,各種帶“騎”和“拜”等字的應用可以裝滿一整個手機界面,融資消息從幾千萬人民幣接連到上億美金,以至于有“億元入場券”的說法形容入行門檻,全國各地都出現了共享單車扎堆的奇觀,五顏六色的金屬車架像龐大的鋼絲球,鋪滿馬路、公園、廣場,像是鐵證如山,證明著正在迅猛投放的百萬輛級車量。
日漸少用的自行車忽然得到大量采購,單一支上海鳳凰股票在12月的九天里累積漲幅六成多,和其他自行車制造商一同構成了股市上的“共享單車概念股”。距離摩拜第一次發布“共享單車”不過幾個月,這個新名詞就成了一股泥沙俱下的商業急流。
11月16日的摩拜發布會,木屋里放了介紹城市慢行交通系統的書籍,一個穿著 logo 衫的工作人員告訴我,書可以領走。之后,她站到投影幕前向大家介紹,她就是摩拜的創始人胡瑋煒。
她長得很美,但是團隊沒有給她打出“美女 CEO”、“商業女王”那一類的宣傳。同事們叫她“瑋煒”或者“胡阿姨”。她沒有化妝,黑帽衫底下配著寬大的牛仔褲。同事間還有個老梗,說她老顧不上洗臉洗頭。
摩拜創始人胡瑋煒
她的演講達不上典型創業者的標準,沒有目光如炬,沒有適時拋出的金句和段子,也沒有煽情。她的聲音平淡,甚至沉悶。她皺著眉,眼睛朝上看著,說起那些令團隊苦惱過的產品問題,好像又在重新提出和考慮這些問題。比如發現普通的自行車座椅會被人用小刀滑破,下雨就吸進一包水在座墊海綿里,所以他們想辦法來改進座椅的材質。
她的幻燈片幾乎是默認格式,白底,黑標題字,居中的大照片。她說在摩拜單車設計的過程里發覺好看不重要,所有滿足了功能的設計都不會難看。
如果沒有摩拜,胡瑋煒的履歷是很平凡的。她來自浙江東陽,一個以手工木雕和橫店影視城出名的城市。她在浙江大學下設的城市學院讀了新聞系,偶像是戰地記者法拉奇,但畢業后碌碌跑了十年汽車新聞,在結婚生子后還有段情緒低落的時期。
她曾在一篇自述中說,自己對什么手動擋、百公里加速一點不感興趣,如果不是迫于現實,她只想做“廣場上畫畫的閑散女青年,或者跟《天生殺人狂》里一樣當一次奪命女賊”。
創投圈熱議著摩拜單車的盈利模式、上億美元融資、針對 ofo 的競爭策略。但胡瑋煒幾次三番回答媒體,都說不知道摩拜能否盈利。她有個財務模型,估算他們在幾年后是能盈利的,但這些是估算。她說要是他們失敗了,這些共享單車就留給社會當做公益了。
一天后,ofo 則在發布會上宣布,已在超過一半的運營區域實現盈利,ofo 的投資人則在更早前稱,戰爭必將在九十天內結束。
二
“對于那些看起來一定會成功的事兒而言,我更喜歡可能會失敗的。”
胡瑋煒在“GeekCar”的開張宣言里說。這是她在創立摩拜之前正在辦著的汽車新媒體。
轉折點發生在2014年11月的一晚,在國貿附近的咖啡館,胡瑋煒牽線把汽車設計師陳騰蛟介紹給投資人李斌。
陳騰蛟要創業,做一款顏值高、智能助力的自行車。當時,以 iWatch 為代表的個人可穿戴智能硬件是炙手可熱的創業概念。很多人設想著個人自行車也可以帶上監測心率等功能,成為下一個創業賽道,百度、樂視、小米、700Bike 也都宣布了要造自行車。
可是李斌對個人自行車不感興趣。他覺得更有意思的是做個隨處都能借的自行車,借完了隨處停,手機掃碼開車鎖,騎一次手機上付一塊錢。李斌給這種車起了名字,把 mobile 和 bike 拼起來,叫 mobike,中文叫摩拜,像頂禮膜拜的諧音。他還設想這種車一夜之間布滿北京,成為新聞。
陳騰蛟對這個主意不置可否。他已經聽過類似的思路了,產品免費、賣服務,他沒見過有哪家創業公司這樣賺到錢了。
于是李斌轉向胡瑋煒:“胡瑋煒不如你去干吧。”
在李斌當即的估算里,只要一輛車四年里沒有維護費用,就可以回本,他愿意投資,實在虧了就當做公益。“做公益的同時順便把錢掙了,這才是商業的最高境界。”
胡瑋煒記得一種被擊中的感覺。她覺得這個想法太牛了。大家坐聊到深夜,從咖啡館出來,一面打車,她一面還在反復說著,這事一定要做,要陳騰蛟一起做。
大半年之前,胡瑋煒才從《商業價值》辭職創立了“GeekCar”。她和 geek 通常意義上指的科技怪才不沾邊,有時候軟件都用得磕磕巴巴,她喜歡騎自行車也多過開汽車。但從2013年初的 CES 回來以后,她決定離開傳統的汽車新聞,專注報道互聯網和出行的融合發展,也改變缺乏理想熱情的生活。
她找到一個胡同里的小四合院作為“GeekCar”團隊的辦公室,只租了白天低價的時間段,每晚得收走東西讓房東把場地改作酒吧。她第一個招到做記者的年輕人,是她參加音樂節時認識的 DJ,之后陸續招來的年輕人也沒有汽車新聞的從業經驗。比起做傳統的汽車測評,胡瑋煒樂于讓他們去挖掘名不見經傳的創業者,“汽車行業里那些還沒有被體制化的”、對未來有好奇心的人。
夏天的夜晚,他們在小院里辦沙龍,院里擺上桌椅啤酒毛豆,邀請汽車行業里的工程師、科學家、愛好者來一起討論智能汽車的發展。胡瑋煒給活動想了好幾條標語,其中一條是“偉大的事情其實都是從一次party開始的”。
三
2014年底,陳騰蛟帶著一個設計團隊離開了摩拜。他預感到了項目的艱巨。次年6月,陳騰蛟創辦的輕客電單車面市,胡瑋煒還沒造出摩拜單車的模型。
沒有自行車廠愿意給胡瑋煒設計四年都不用修的自行車。那意味著從剎車皮、車架到座椅彈簧都不會在日曬雨淋里出現任何部件上損壞、蝕銹,輪胎不用打氣和補胎,車鏈子不會掉。更重要的是,車需要上一把聯網的智能鎖,能接受移動通信網絡的信號,和軟件后臺交流,接受指令開鎖,報告上鎖,定位,同時還要在四年時間里不斷自動充電。而自行車廠里,擋泥板的左右偏正還在靠工人們以目測、手工一一調校。
一個參加過小院派對的年輕人出手幫了胡瑋煒。他叫王超,高大、長發,有一晚穿著短褲涼鞋進了院子,提著一個自己做的小電動車,放在小院里,給大家輪流坐進去玩漂移。2015年春,他在做著自己汽車公司董事長之余,幫胡瑋煒設計了摩拜單車。
摩拜單車設計者王超
“我沒有想著從這掙多少錢。”王超是汽車專業出身,沒有做過自行車,這恰恰讓他興味盎然。“自行車行業已經死氣沉沉了,我作為一個自行車行業外的人,叫高手、叫大俠,順手就把你這個行業給攪得亂七八糟,我覺得也是挺好玩的一個事情……就像武俠小說里面的,扔片樹葉就能殺人。”
最早王超在胡瑋煒辦公室的白板上拿黑水筆畫了個長條形的部件,給不懂技術的胡瑋煒說明想法。長條形里嵌著一根長軸,從部件一頭伸出的腳踏板可以通過軸的傳動到部件的另一頭帶動車輪,他們的自行車就不需要車鏈子,也就免去了日后掉鏈子的麻煩。
2015年夏天,王超給胡瑋煒帶來個手工打磨拼合出來的模型,銀燦燦的金屬沒有上漆,騎起來咯噔咯噔響。這中間,王超覺得比做自己公司的事還耗時勞神,但胡瑋煒的淡泊功利、小院的簡單有趣是 geek 真正向往、創業圈少有的,這是胡瑋煒能打動人幫她的地方。接受我采訪時,王超剛從一個汽車行業展覽會上做完演講下來,他的粗框眼鏡缺著一條腿。
傳統自行車最常有的維護就是給輪胎打氣。摩拜單車用了一種實心胎,往胎中添加特制的橡膠,發泡撐起來,車輪不用打氣也能維持飽滿,也不會被扎破。但是車輪的自然壽命到了,按照普通自行車的樣式,就得靠專門的維修師傅先拆卸車身的其他部分,才能把夾在兩條金屬臂當中的車輪換下來。
王超設想到如果有天摩拜有幾十萬輛車,可能得找上萬個師傅來伺候換胎。王超借用了汽車輪胎的設計,讓車胎套在一種堅固的輪轂上,輪轂中心擰上五枚螺絲就能扣到自行車的一側,于是就造出了兩只輪子全靠在車身右側的自行車。
這些獨特的設計讓摩拜在日后的行業競爭力持有優勢,很大地避免了普通自行車身上出現了掉鏈子、斷鏈子、車胎沒氣、車輪輻條折斷等等的損壞。
2016年秋天,摩拜沒能檢查出一批問題車胎,胎心發泡得不均勻,被投放到了北京街面上,用戶騎車的時候覺得車輪不圓。公司通過聯網定位確定了這批車在北京的各個位置,派運營員帶上新輪胎,開著三輪車挨個去找車。不用專門修車的經驗,他們拿著特制形狀的螺絲刀,擰開輪轂中的五枚螺絲,就能摘下車輪替換,每二三十秒就換完了一個輪子。
胡瑋煒一直沒有擦掉王超畫給的第一幅草圖,白板至今留在摩拜的公司里。胡瑋煒讓王超在右下角簽了名字。
四
在王超開始手工趕制摩拜單車模型的時候,胡瑋煒已經在幾代棄用的設計方案上用完了李斌的五百萬天使投資基金。另兩個合伙人在商量各自墊錢的時候,胡瑋煒以個人名義借來了高利貸。
李斌也給胡瑋煒帶來了有興趣投資A輪的劉二海,愉悅資本的創始人。劉二海對這個創業者的第一印象是混不吝,“很多事情好像也不是特在意……就是那種’干吧,沒什么問題。’”
劉二海相信李斌兄弟的背書,他們是十多年的事業伙伴了,但總有點犯嘀咕:“大姐能不能把這事弄起來?”他同意投資數百萬美元,但和李斌說:“這項目要往前走,你還得多花點時間。”
胡瑋煒也沒再找別的投資人了。“李斌給我介紹了一家,那我只看到了這一家。”她回想起來覺得還是沒經驗,有點傻,一直把公司撐到完成了一定要求,才收到了新資金。
在胡瑋煒負債的那個春天,北大學生聯合創立的 ofo 團隊也花完了一百萬的天使資金。領頭的戴威曾是北大學生會的主席,聯系了幾十家基金公司,都沒能拉到新的投資。他找到原來的天使投資人,“忽悠他說,我們找到了新方向,現在自籌了一百萬資金,但還缺一百萬,你能不能再借我100萬?”戴威在后來的公開演講里介紹這段經驗,“沒有這100萬,ofo 就不會發展起來。”
ofo 用新資金購置大批普通自行車,安了車牌和機械的密碼鎖。用戶可以在手機軟件里查到各牌號所對應的固定密碼,來借用自行車。和摩拜設想的車聯網平臺不同,ofo 的軟件聯結的是用戶和一堆車鎖的密碼清單,自行車的位置、是否歸還都由用戶自覺報告。
很快,就有用戶發現能花一塊錢查到密碼之后,報告還了車,然后把車占位私車,免費地使用下去。一個投資人在路邊看到的 ofo 單車甚至不用查號,一按按鈕鎖就開了,因為前一個用戶沒有打亂密碼的轉盤,“這是真正的共享啊。”
2015年夏天,胡瑋煒想要的智能鎖經歷了不同工程師、設計師參與的五代設計,功能還是不穩定。她幾次游說,請前摩托羅拉的工程師楊眾杰來看一看他們的產品。
楊眾杰來到他們簡陋的辦公室,和王超討論技術,談到興起,兩人各自掏出隨身的小本子,開始畫結構設計。兩人的小本都攢下了平常畫的各種設計想法,王超還分了不同層次的顏色。楊眾杰一看,惺惺相惜,也對發明智能鎖有了興趣,就加入了團隊。
左:摩拜單車設計者王超 右:摩拜智能鎖設計者楊眾杰
他用接近手機的原理設計了車鎖,插進 SIM 卡,聯進中國移動的通信網絡,可以接受后臺的指令開鎖,也可以向后臺報告自己的定位、電池電量、是否被人鎖上作為借用的結束。這個鎖還連接著王超在軸傳動裝置里隱藏的發電機,可以在人們騎行時得到充電。
資金緊張,第一批投入使用的兩百把智能鎖,是全體同事手工做出來的。楊眾杰教大家給零件批發市場和網購來的零件用小刀銼形狀、涂膠水。他在陽臺上鋪了報紙,給塑料外殼噴上黑油漆,噴黑一只袖子。油漆干了以后,胡瑋煒幫忙擰上外殼螺絲。
隨著智能鎖和后臺系統的完成,不用在固定樁點借還的共享單車真正誕生,這是少有的、在硅谷沒有原型的科技發明。車輛投放后,他們在后臺定位里看到了這些車鎖報告的位置。隨著產品量產、投放增加,如果連貫演示這些車的定位,它們就像布朗運動中的顆粒,從集聚的投放點散開、回旋、擴張,成為城市交通的管道里流動的新物質。創造出的大量數據也給摩拜未來的技術發展留下想像空間。CEO王曉峰說,這是人類歷史上第一次大規模地把自行車出行軌跡畫出來了。
技術也帶來當下更現實的優勢。今年四月,北京出臺共享單車試行意見,提出共享單車需安裝衛星定位,而ofo還沒有研制出他們的定位系統。
五
2016年1月,摩拜單車量產的計劃被阻斷了。沒有廠家能導入王超設計的車。他們好不容易才在前一年的11月,找到一個從日本回國的工程師徐洪軍。徐洪軍對王超的設計心喜不已,為了讓這個獨特的車具有可制造性,他重新設計了王超方案里的部分零件,又為了這些零件,設計了生產它們的銑刀。
在連月加班趕工中,徐洪軍發了心臟病。入院搶救了一夜,到清早,同在搶救室里的另外兩個病人都死了。他要準備接受七小時的搭橋手術。
這天正是平安夜,胡瑋煒溜進嚴加看管的病房,把一個圣誕老人放在徐洪軍床頭。她覺得徐洪軍就像一個可敬的老師傅,永遠把別人說不可能的東西做出來給她。紅彤彤的圣誕老人旁邊是蒙著白布的屏風,一個老太太在那頭做透析,一陣一陣地呻吟。兩個人聽著都受不了。
徐洪軍說,你不要哭,我不害怕這個事。他知道胡瑋煒怕車子沒人能造出來了,“我會把這個車造出來的。”
事情拖晚了兩三個月,但是徐洪軍順利出院回家了。他聽說還是沒有廠家愿意接單生產,建議胡瑋煒自己建產線生產。經過李斌介紹,胡瑋煒已經有了從Uber來的高管王曉峰做CEO。“(王曉峰)真的是見過大事,就花過大錢。”胡瑋煒說,“我們去找工廠的時候我們是最窮的時候。”
他們找到了無錫一所荒置的工業園區。到園區的路起初連瀝青都沒鋪,手機上叫車司機經常找不到地方。他們跟人討價還價,按月付租金,逐步買設備、建產線、招工人。
王曉峰在第一次聽說摩拜的產品后,就相信這是個好主意——物聯網的第一次大規模應用,滿足最后三公里出行的高頻詞剛需,甚至可以利用中國制造業的成本優勢,向全世界量產輸出。他告訴徐洪軍,這是一個可以改變世界的產品,希望徐洪軍成為摩拜的合伙人,主導生產。
摩拜 CEO 王曉峰
但是徐洪軍覺得自己也沒有改變世界的興趣。經過平安夜,他覺得胡瑋煒從他的甲方變成了他的朋友。醫生要他休養一年,太太老叫他不要走動,但他在家老是閑不住去關心摩拜的車造得怎么樣。
第一批車按照徐洪軍發病前的圖紙做的,他沒來得及改完,車架強度設計過剩了一倍,每輛車重達25公斤,他后來又逐步改輕。出于鐘愛,他在車架表面選用了高端汽車上用的拉絲拋光工藝,做成細膩光澤的全銀色。輪轂由胡瑋煒選了橙紅色,顯眼而且溫暖。
一臺單車的造價從預先估計的八百元變成了三千元。剛融到的幾千萬美元的B輪資金幾乎全投注進了建產線和生產,連辦公桌椅都省著沒買。但是徐洪軍對車越來越有感情,在胡瑋煒和王曉峰的又一次游說里同意加入了。之后幾個月里,他都在空地上坐著辦公。
胡瑋煒的一個投資人說,能把人“忽悠”過來組團隊是創業的關鍵能力之一,胡瑋煒這點上很強,盡管他不知道胡瑋煒的秘訣是什么。
六
2016年由秋入冬,馬路上樹木凋敝,格外顯得路上紅紅黃黃的共享單車鮮活跳目。這是氣候上的寒冬,也是數據證實的資本寒冬。畢馬威和 CB Insights 發布了第三季度的統計,投資基金向全國的創業公司一共投出39億美元,只有去年同期的三成多。
10月10日,共享單車公司 ofo 宣布完成了八個月里的第五次融資,1.3億美元的 C 輪融資。三天后,摩拜也公布了超過1億美元的 C 輪。
“我們只是在做一件很酷的事情,party 剛剛開始。非要問怎么盈利,就像問 party 是不是8點結束一樣無聊。”她在微信朋友圈化用了那個 Facebook 不盈利的典故,回應人們對巨額融資的關注。
就在前一年,李斌把摩拜的手機應用演示給馬化騰看,馬化騰說車投放出去會被人偷掉的,推掉了投資。但在摩拜量產之后,北京上海的大街小巷到處都看見這款橙紅色的車,摩拜單車成了“網紅”,它被偷盜、破壞的事件也不斷成為受到公眾譴責的社會新聞。據摩拜的合伙人夏一平說,在紅杉資本開會討論是否投資他們的時候,沈南鵬站到窗邊,幾分鐘里看到接連經過的摩拜單車,于是決定了成為 C 輪的投資方。另一個聯合的投資方則是馬化騰主導的騰訊。
摩拜首席技術官夏一平
之后不到三個月,騰訊又和華平領投了2.15億美元 D 輪資金,摩拜由此超過十億美元估值,成為第一家躍入獨角獸行列的共享單車公司。又過一個月,他們得到淡馬錫和高瓴資本上億美元的 D+輪融資。
和對手的競爭并沒分出勝負。3月,ofo團隊公布了4.5億美元的D輪融資。4月,另一家共享單車公司永安行通過證監會審核,將在A股上市。但摩拜在兩年時間里就變為一家獨角獸公司,仍然是個驚人的成績。
公關的同事說服她接受TED演講的邀請。“You are a big man,好吧。”胡瑋煒兩眼往斜上角一轉,“我心里都是這樣的,不喜歡說’我很崇拜這個人’,’很牛’,其實我心里面沒有這樣的東西在。”她也不太在意“獨角獸”的名號,那只是在傳播上聽著有意思。她在意真的改變了這個世界的什么,比如道路的重新規劃,和其他交通工具的聯網,“(也許)你們真的覺得這個好理想主義,但是確實我就覺得這個比較有意義了。”
給我們拍攝的那天,造型師拿來Burberry的風衣和高跟鞋。胡瑋煒拍了一會,忍不住又說想換。我的同事把自己的衣鞋換給她穿,一件工裝風格的深色大褂,一雙平跟鞋,她覺得很好,又抱怨剛才的模樣“太精英了”。
“胡阿姨不是天才,也不是什么牛逼人士,”在離開 GeekCar 去創辦摩拜的時候,胡瑋煒給同事們寫道,“越往后我們越會發現’鈍’的力量,就是不耍小聰明,回歸到本質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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