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訪:吳小寶、趙檸檬、Grace
撰文:Grace
在未來的天平上,人工智能生成內容AIGC(Artificial Intelligence Generative Content)像磁石一樣,正在重新塑造內容創作的布局。想象一下,當機器能夠認知我們的常識,當藝術被賦予新的定義,當創造力不再是人類的專利,廣告營銷行業定將迎來一場生產變革巨浪。
數英將持續保持對AIGC領域的關注,通過資訊分享、科普認知、方法總結和深度訪談等,和大家一起,多方位走進AIGC的世界。
本期內容,我們有幸邀請到了AIGC藝術家北邦。
01
北邦三十歲
名氣高漲,瀕臨生死
在成為AIGC藝術家之前,北邦已經作為插畫家和廣告人,被很多人熟知。
他是插畫界的大V,早期的線體藝術家,在10年前就擁有了近10萬微博粉絲。
他也是一個廣告創意人。在入行的15年里,北邦以設計師和創意總監的身份,攬獲過包括戛納在內的多個藝術與設計類獎項。
戛納媒介公益類銅獎《承諾膠帶》
想要了解一個藝術家,最直接的路徑是看他的作品。
北邦的畫,像是一根串起他過去和現在的線,連接著廣告人北邦、線體畫家北邦、還有AIGC藝術家北邦。
線體繪《漂流動物園》系列,是北邦的重要代表作,創作于2011年。這一系列作品用針管筆勾勒而成,線條優雅流動,創意神秘先鋒,以黑白兩色行走江湖,被大眾熟知。憑借這一作品,北邦在2011年至2013年先后舉辦個展、巡展等。
線體繪《漂流動物園》
漂流動物園系列06#海象公主
2012年《漂流動物園》巡展杭州站開幕現場
伴隨名聲高漲、成就撲面,北邦也在2012年迎來了三十歲生日。興許是創意人獨有的儀式感,北邦特地為自己拍了一個小短片《我的三十而立》,作為《漂流動物園》巡展的一個起始注腳。
看上去,一切都很美好。
直到2012年12月某天,30歲的末尾,一場車禍,北邦瀕臨生死。往后的大半年,北邦都處于養病的狀態,最后一場大規模的個展是下半年上海K11的邀請,后來其很少參展,畫家甚至廣告圈大V的身份逐漸“沉寂”。
四到五年的時間,一邊繼續廣告人的工作,北邦一邊將自己關在畫室畫畫。
在此期間,他創作了《皮囊》系列油畫。
《皮囊》系列
于腦洞處放掉的那一串響屁 1# | 布面油畫
畫中的北邦,很掙扎。
他形容,“這是從他內心深處流出來的膿水,是人生陣痛帶來的清醒,是對自我的瓦解和和解。”從這里開始,北邦的內在審美情趣,甚至看世界的方式,都在悄然改變。
而令北邦沒有想到的是,外部的世界變化更大。
2021年,北邦又創作了《疫情時代》,風格動蕩,不知歸處。
《疫情時代》
疫情時代2#|布面油畫
2021年,北邦創作了《元宇宙肖像館》,開始在數字世界尋找人生答案。
元宇宙肖像館
元宇宙肖像館4# 數字油畫 | Procreate
現在,北邦的AIGC作品接連發布,這些數字藝術的狂想曲,是AI里的北邦,還是北邦控制的AI?
AIGC作品
使用工具:Midjourney + Stable Diffusion
02
跟隨新技術接觸AIGC
北邦不再是北邦
北邦和AIGC的相識,是閑暇時的興趣嘗試。在華揚聯眾當執行創意總監的他,原本打算休息一年做些自己感興趣的事,再重新回到熟悉的廣告領域。
陰差陽錯,AI的到來,讓他暫時沒有機會做回廣告人。
北邦人物照 攝于北邦畫室2014年
1、初識AIGC
“北邦只占三分之一功勞”?
北邦是趕上了AIGC早班車的那波人:圖片類AIGC應用程序MidJourney去年3月問世,ChatGPT是去年11月才走進大眾的視野。而北邦,從去年4月已經開始使用AIGC作畫了。他既是國內這波AI浪潮的見證者,也是傳統設計師、藝術家踏進數字時代下,萬中之一的縮影。
去年5月,北邦第一次創作了AIGC作品。
這組作品用AI臨摹了北邦的偶像——地獄畫家貝克辛斯基(Zdzis?aw Beksińsk)的作品。
主題是海底城市、怪物、花和孤獨
出圖的那刻,北邦很震驚,同時充滿困惑,“我究竟參與了什么?表達了什么?何以為我的作品?何以為貝克辛斯基的作品?”。
諸如此類的靈魂拷問充斥著他的大腦,彼時大量網友也吐槽AIGC是縫合怪,文化的尸體拼圖等。北邦也自覺荒謬,難以自身定位。這些作品,看上去更像是三者合作出來的產物——分別是自己,貝克辛斯基,以及AI圖片生成引擎Disco Diffusion。(北邦當時使用的是Disco diffusionAI工具,那時Midjourney和Stable Diffusion還沒問世)
“難道,我只占三分之一的功勞?”
自嘲同時,北邦也在思考,這里面的藝術性。他用某種當代藝術的表達類比AI作畫的方式,就像把筆栓在樹枝上,下面墊著畫布,讓風來作畫,像是刻意抹去人的參與。
困惑依舊,實踐繼續。
一個月后,北邦嘗試用新出爐的AI繪畫工具——Midjourney進行創作,生成了系列的暗黑系作品《湘野行尸》,由于題材獨特,制作精細,加上AIGC井噴期的關注紅利,在b站播放量10W+,爆了!
這是一次冒險的嘗試,當時Midjourney v3模型對中國元素的支持很薄弱,但北邦依然想要挑戰國風題材。
他用日式浮世繪等東方美學詞匯,加入中式紋樣維持東方韻味,但模型底色又完全是西式美學,讓作品頗有中式的《生化危機》感。雖然在大眾看來,這已經是一組完成度很高的作品。但北邦還是覺得可以再好些。“我很想調出晚清曾國藩的湘軍味道來,但反復推敲只能到此地步了。”
湘野行尸欣賞
在收獲流量的同時,風格的小眾以及全新的內容生產方式,引來各種觀點的碰撞。
有人驚嘆于AI創作的精湛程度。
有人直白地表示不舒服。有的是對暗黑題材感到不舒服;有的是對構圖的過度對稱,感到一種不屬于人類創作的不真實感,而不舒服。
有人還預言到“這只是個開始,AI會超過大多數普通人”。
那么作為專業美術出身的北邦,又是如何認為的呢?我們打了一通很長的電話。
數英:在接觸AIGC之前,除了畫畫,你主要的工作是什么?
北邦:19年到21年兩年半的時間,我在華揚聯眾旗下的新畫幅文創,做關于中國傳統文化IP的內容創作,比如秦始皇帝陵博物院、故宮博物院、冬奧會宣傳片等等。都是國內頂級的大IP,做文化IP這件事情對我來說有價值而且還好玩,很長一段時間,我干得非常賣力和投入。
在做出了一些挺不錯的作品的同時,也遇到很多問題。當時我感覺做IP的創作、創新有些綁手綁腳。或者說我用之前在廣告公司創作的經驗,放在做文化IP上,是有問題的。所以我一直在尋找答案,比如:“如何才能做出更打動人的IP?如何激發創作團隊更深層次的動力?如何解決人對IP有不同的想象、審美情趣和表達方式的沖突?”等等。
這些問題纏在一起,一時很難理出頭緒。
所以我決定走出去,給自己一個Gap Year,去接觸所有自己感興趣的東西,去到處摸,到處碰,到處學,去參加各種各樣的組織。
2022冬奧會宣傳動畫片—冰雪大擴列
國寶銅車馬搬新宮
數英:所以你是在這段到處摸、到處碰的時間里,關注到了AIGC嗎?
北邦:我首先接觸的不是AIGC,而是Web3,DAO,還有NFT。這些新技術和新應用,對我來說有非常大的吸引力。
這些技術其實很早就有了,它們被這樣提出來是因為有些已經積病已久的問題成了擋在眼前的眾矢之的。它們尚未實現但即將改變世界,從改變資產觀念到組織觀念再到自我身份認同等可以說是全方位的改變。后面的AIGC其實是在此基礎上的深化演繹,最終改的是底層邏輯,更準確的說這叫范式轉移。
初期我只是隱隱覺得這背后有一種不可描述的力量正在蘇醒,所以當大家都在質疑這些的時候,我首先是躬身而入,必須有內部視角。進去之后,我真心覺得這事兒太好玩了,打開了無數的新角度。所以準確來說,是跟隨新技術這條線,接觸到了AIGC。那段時間恰巧碰上疫情,有很多時間來研究這個事情。
數英:使用AIGC創作后,最大的感觸是什么?
北邦:其實大家都差不多,一定是先興奮,再驚嚇,輪番而來。
而且它迭代得太快了,所以我現在不是被外面的人卷,我是被AI卷。它越迭代,我越會陷入自我懷疑,“作品究竟是什么?”
以前我用傳統方式創作,非常看重作品本身,它是一種階段性成果,是自我與世界的停火協議。而AIGC帶給我的是高密度輸出的眩暈感,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意識不到自己在干什么。偶然回望,快三個月的時間,我已經用AI生成了2w多張圖。回看時竟有種隔著好幾年的錯愕感,有些作品圖明顯帶有一種過時的粗陋,就像你看Iphone13拍的照片與Iphone3拍的照片,有明顯的視覺不適感。
這會讓我思考:究竟是我在跟著AI更新迭代,還是說我在成為某種意義上的行尸走肉?
數英:那現在的你,對于這個問題,有答案了嗎?人和AI的區別到底是什么,誰更有迎接未來的優勢?
北邦:人與AI相比也許最大的優勢在于源頭的動機和過程的判斷上,對AI來說任何畫面任何文章或者視頻動畫,都是0和1的不同組合方式的集群。它一定很奇怪人類為何對這種不斷組合的游戲樂此不疲?
于是我就想,有沒有可能“作品”不是有目的性的與人溝通,而純粹是自我溝通和自我認識的用途?作品本身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通過完成這些作品度過了一個什么樣的過程?而這個過程將帶你輕松逾越原本現實中形成的壁壘和溝壑,你的創作認知將完成一種飛躍。
數英:你現在對于AI的態度是什么?為什么說自己不可能再回到廣告業?
北邦:我從廣告行業已經出來兩年了,發現不需要再回去了。新的產業正在形成,我也學到了新的東西,這也是我擁抱AIGC的原因。老的廣告世界正在分崩離析,新的廣告世界正在形成。你得看到這個變化。
所以我擁抱的不是AI,也不是AIGC,我擁抱的是變化。
2、深入AIGC
從外在的“好賣相”到內心的“暗黑系”
早期線體畫《矜持的黑斑羚》與AIGC作品修仙記
作品不僅是作品,也是一個個物證,見證著北邦的心路歷程。從之前的線體畫,到如今的暗黑系,北邦的風格變化有跡可循。
北邦在他的繪畫《皮囊 2017》系列的介紹中,提到過一場車禍對自己的影響“我遭遇一場車禍,僥幸拼得全尸,收服了心猿意馬,繼續回來做廣告。保全皮囊的同時也允許支離破碎。”那場車禍讓他盆骨骨裂,左臂粉碎性骨折,肋骨也斷了好幾根。傷病好了后,他晚上會做窒息的噩夢,白日里也時常注意力散亂。
這些遭遇讓走遍中國各處舉辦藝術展的北邦,開始重回廣告行業;也讓作為藝術家北邦的風格表達發生了劇烈的轉向:從大眾審美“賣相好”,到小眾個性“暗黑系”。
他開始更加深入地剖析自己的內心,更加無畏地去表達自己。這種無畏的表達也在北邦進入AIGC后,更徹底地釋放出來:國風、暗黑系、賽博朋克……
廢土末日與喪尸人魔
國漫神獸系列
外星人版京劇名伶
3、馴服AIGC“一丹一世界”
數英:你覺得在AIGC里,還能談個人特質,或者藝術家風格嗎?
北邦:我在我的公眾號里也寫過,現在AIGC最大的問題是同質化很嚴重。很多AIGC作品,都是一個味道。但我覺得隨著AI的發展,一定會有AIGC的深度原創這件事,個人的特質會跟AI融合。
什么是深度原創呢,我們現在把它叫做煉丹,去煉就自己的創作模型。
這個時候就出現差異化了,因為中間隔著成千上萬的差異性選擇,大模型、小模型、插件、prompt、知識架構,題材積累、審美情趣...所謂一丹一世界。
數英:能否解釋一下何為煉丹?
北邦:煉丹之于AIGC創作者,就相當于為所有普通人建構了一條通天之路,如《姜子牙》里那條金燦燦的通天之路。亦或者我們叫它“凡人修仙之路”亦無不可。簡單來說,煉丹類似于開發有審美、有獨特風格的濾鏡或插件,以便能夠生成有更強個人特質的AIGC作品。
你不斷地在煉結自己的原創丹,就像是一個高手慢慢調試馴服AI的野性,慢慢變得乖順,也慢慢就會誕生作者獨特的個人特質。
我最近在研究「四丹混服」,也就是將四種不同的風格融進一張作品。
「四丹混服」部分作品
山海行妖
數英:為什么AIGC領域,同質化現象會那么快速發酵?就算沒有AIGC,這種現象好像也普遍存在。包括抖音一些歌曲的流行,短時間內席卷身邊所有人。
北邦:首先AI本身有著開源文化,AIGC里也有大量開源開放的學習資料。以MidJourney舉例,如果不是最高級的權限,大部分人在里面呈現的作品都可以看到描述詞。把描述詞直接搬過來,抄一抄,非常方便。
另外MidJourney也會有作品排行榜,這和抖音推送算法背后的邏輯是一樣的,本質上都是對大眾視覺文化的塑造,什么樣的東西流行就會被置頂,越置頂就越是加強其趨勢。
一邊是復利趨勢催生審美同質化,一邊是偷懶抄襲免費照搬,思考的程度就降低了,同質化越發嚴重。
可怕的是,在這個過程中,很多參與者是不自知的。
當然,我很慶幸的是,當我們需要從頭到尾去創作的時候,廣告創意、藝術創作的多年經驗,是會越來越重要的,包括前兩年對IP模式的探索。這就是我覺得AIGC帶給我的一個驚喜的地方,因為以前的功沒白練啊。
當我們的創作回歸構思能力本身的時候,又將是拼內功的時候。
數英:內功之于AIGC創作者來說,可以起到什么樣的作用?
北邦:如果之前沒有練習過如何講故事、如何感知美與創造美這些內功,這樣的人去使用AI,會被AI反制,會被影響,而不是學會創作。
之前有過大量練習的,有內功的創作者會跟AI一起迭代。AI要升級的時候,人也升級,去學更多東西,才能跟它保持公平協作的合作,創作出更好的內容。
數英:除了要修煉內功,要想馴服AIGC,還需要做什么。
北邦:內功之外還要建立外功。比如把認為有價值的好用的關鍵詞整合起來,我們把這種整理的方法叫做知識圖譜。
AI引擎就像一個修仙法器,它背后連接著整個人類所積攢的文化寶庫,真正是千軍萬馬。但這些軍馬都是需要對應的帥印才能調用。
所以知識量得上去,光靠肉體大腦記憶根本不可能,一定需要方法論建構知識圖譜。這又是一門新的學問,我現在看到很多好的圖譜都是靠大家共建的,不過好像都只是一個階段的產物,很難有堅持持續更新下來的。這又涉及web3式的共建體制問題,必須有一個基于數字身份和數字資產的經濟體制,才能確保大家能持續投入共建。
你得有自己念咒語的章法,去把兩個腦之間協作的模式知識庫化,也是為了讓我們把創作這件事情從不可控盡量變得可控。這樣的東西都是屬于內功之外的外功。
數英:有一種用魔法打敗魔法的感覺。
北邦:沒錯。這個其實也是對我們所有人的考驗。我們在調用智能腦這樣一個強大魔法的時候,我們自身也是需要經歷一番魔力的修煉的,一定是某些東西被改變了,你才會比別人玩得更好更溜。
4、特調AIGC
“以中華文化為創作母體”
縱覽北邦的AIGC作品,中華文化是他的創作內核,從過去到現在,他始終專注于中華文化的詮釋與輸出。
在與AI創作的過程中,北邦發現可以發揮它的快速進化能力,以更新AI工具版本,更為自然地將國風審美的意涵視覺化呈現出來。“我一直在尋找鏡子,把我要表達的這種母體或者集體無意識視覺化,每隔一段時間我就會拿新的AI引擎、模型來照一照。”
去年6、7月的時候,他開始構建一個豐富恢弘的傳統文化IP:夢鏡中國
做同一個中國夢,照見同一個母體文化(集體無意識)中浸泡的大“我”。是夢鏡這個名字的由來。——北邦
思無涯、鯤鵬之大
山海朋克1
山海朋克2
關于夢境中國,目前北邦已設定的空間題材有:神、魔、佛、妖、獸、鬼、仙、山海和未來系,共九大夢系。對應的母體文化出處有:西游記、封神榜、山海經、聊齋、民間傳說、習俗等。
隨著這些題材的選定,北邦有了用AIGC的方式,助力中國文化走向世界的想法。他想“抱著試試看的想法,做一套強于敘事又頗具想象力的東方韻味的新畫風。”
他也確實這么做了,將中國傳統題材和暗黑系風格融合,誕生了個人符號鮮明的「暗黑系國風」。
在AIGC作品《山海情》里,鮮明濃郁的紅綠色的傳統紋樣,鑲嵌在傳統的中國式山水中,為本是古意盎然的山水圖增添了奇特的氣質,好像背后隱藏著一個瑰麗奇幻的架空世界。
山海情
用Midjourney創作的國潮系列國風仕女圖,也能看到他標志性的中式混搭感。傳統的半身仕女,仙鶴紙絹等意象被運用其中,但干凈的幾何線條與寫實的人物又極具沖突感。讓計算機生成的作品有了他的獨特影子。
國風仕女
北邦也做過東方建筑的系列設計,奇幻感十足。
一直錨定于中國文化題材的嘗試,神佛妖獸、鬼仙山海經也都是他熱衷探索的熱土。
數英:以你學習和實踐AIGC的經歷,從技術層面來說,現在AIGC作品的專業度如何?
北邦:從專業程度上來講,AI現在無限接近于我們的大咖、大神們的專業度的。我為什么這么說呢?可以從AI的兩種底層能力講起。一個是模仿,一個是創新。
模仿能力是指,AI可以通過算力、算法來模仿人類的文字,圖像、視頻等等。我們已經通過用手機、相機這樣的工具,把現實世界的很多內容數字化了。我們已有的大量數據,都可以讓AI去學習,讓它可以不斷的模仿。而且隨著AI的迭代,它的效率也越來越高。
圖為與AboutCG合作的AIGC系列課程《人工智能AI大師級藝術創作研修班》課件截圖
下面三張圖中有一張是日本插畫家山本高遠的作品,另外兩張圖是北邦為了測試AI的模仿能力,仿照山本高遠的風格進行的AIGC煉丹嘗試。
可以看到,從畫風到精細度,AI都能進行高度模仿。
評論區競猜:猜猜哪張是山本高遠的原稿,哪張是用AIGC生成的?
在有了模仿能力之后,AI就可以不斷地創新了,這是它的第二種底層能力。
圖為與AboutCG合作的AIGC系列課程《人工智能AI大師級藝術創作研修班》課件截圖
上圖中左邊的智能體其實只能在封閉的條件庫里觸發其反應,不在庫內的情況則完全無能。相比右邊人工智能最大的不同是面對不認識的事物有一套根據已知內容去自己推斷的能力,雖然當下未必很強,但只要給它一點點時間,它就能從無數錯誤和失敗里自己學會巨量的知識。
數英:創新這個概念,我們一般會理解成創造從未有過的全新事物。通過開源大數據迭代模仿的AIGC,可以被定義為具有創新能力嗎?
北邦:這就和人的創新是一樣的。你看很多插畫師也好,設計師也好,他們最開始都是去模仿自己喜歡的大師,才慢慢有了自己的風格。可以說,所有新的風格都來自于前人的積累。
能看到,創新不是憑空而來的,一定是從既有的東西中演進來的。在這個層面上來講,AI的創新能力是優于人類的創新能力的。
而且隨著AI的迭代,創新的效率也會越來越高。對AI來講,可能短短一天,就能完成人類藝術家的一生可以達成的4~5個成熟期的創新度,在這種創新的維度上,AI是碾壓的。
數英:那在什么方面是AI比不過人類藝術家的呢?作為一個新事物,AI是不是也有它的局限性?
北邦:有的,目前來說還有很多局限。比如說細節刻畫層面的,手是目前AI比較難畫好的元素。
還有一個大家容易忽略的,是尺寸。是現在的AI不能和藝術家相比的,現實的藝術家可以畫非常大尺寸的作品,可以累加大量的元素,作品的精細度也很高。像米開朗琪羅的大畫幅作品,里面可能有上千個人物,這種需要大量細節刻畫的作品,是以現在的AI水平很難做好的。
因為現在的AI只能對整體的構圖進行模仿。但要想去模仿大量的局部跟細節,是需要更多的時間去算的,現在AI還達不到這樣的程度。
數英:大畫幅創作的短板,未來有可能彌補嗎?
北邦:AIGC有這樣的短板,是因為沒有把合適的算法運用到大畫幅的創作上。
只要有人發明這樣的算法,AI就能夠用時間和算力去演算,可以無限接近于像米開朗琪羅創作的這樣的大畫幅、多細節的作品。所以AI現在并不是說能不能達到的問題,而是要花多少成本,人力才能達到。
數英:也就是說,如果說要讓AI更上一層樓的話,還是需要人作為主體,去把它引導到一個更高的水平,對嗎?
北邦:對,人作為主體來引導AI。
比如數據標注師,就是對AI較初階的引導。人通過做簡單的判斷和標注,把數據變為機器可識別的信息。
隨著AI的能力的增長之后,人類要做越來越復雜的判斷。也就意味著我們要有越來越高的素養。比如審美的標注:一幅畫里面就隱藏著大量的信息,普通人是看不出來的。像美術館會通過人為講解的方式,去講靜止畫面里隱藏著的信息。標注的工作,未來可能是AI協作世界中非常有價值的環節。
03
因為AIGC
北邦成立AI創作者聯盟
初識AIGC,深入AIGC,馴服AIGC,特調AIGC,北邦完成了不是北邦的個體重塑。
但一個人的魔法就夠了嗎?
在學習AIGC的過程中,北邦幸運地遇見了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他們像是年輕朝氣的大學生,成立社群,興奮探討,合力研究,即便每天都被新的事物重擊。
這個社群,叫愛智島,是北邦和另外兩位發起人一同創建的AI創作者聯盟,自籌自建的聯盟型Web3社區。在愛智島上,大家可以分享自己的AIGC作品,可以交流討論,也可以向大神們學習獨門秘笈。有歸屬感,也有參與感,在北邦看來,島的發展離不開共創和共建兩大支撐。
而共創和共建,也是北邦認為未來創意產業的發展方向。需要一群人的魔法!
愛智島主頁
數英:創辦這個社群的初衷是什么呢?
北邦:最開始是我們三個人都在朋友圈發AI的作品,就發現“怎么你也喜歡上這個事情了?”所以我們三個建了一個微信群聊AIGC。除了我之前是廣告人,另外兩個人,一個是建筑設計師,一個是做智能汽車的,雖然職業不同,但我們都是被創意驅動的人。
所以還真談不上是創辦,就是三個老伙計,想要學習AIGC這樣一個新事物。
愛智島「璇璣榜」板塊,時常能看到很多高水平作品。
藍綠山水
作者Yea野了,是粉絲5w+的小紅書大V。
叛逆女孩
作者星塵,是優秀學員和愛智島島委成員。
數英:現在愛智島的規模發展,已經和當初完全不同,現在它對你來說意味著什么?有做更大的規劃嗎?
北邦:愛智島實際上是我現在集大成的一個創業實驗場。它既是我實踐IP模式的實驗,又是我AIGC創作領域的訓練場,也是我對web3社區化寄予厚望的實踐,所以我將Web3+AIGC+IP這三者都融在愛智島中了。
數英:是否可以把它理解為一個數字時代特有的組織形式?你在運營愛智島的時候,有哪些思路呢?比如是否有思考做一些商業化變現?
北邦:愛智島其實是沒有所謂運營的,運營屬于去中心化的方式,我唯一肯定的一點就是要開放和好玩。
愛智島現在有外圍社區和內核小組兩種形態。外圍的DODO社區是開放的,任何人都能入駐。內核小組有各種共創或共建的小組:開黑俱樂部、SD煉丹小組、游戲資產研習小組、共建大會群、創作者工會等等。
愛智島以前是散的,是一群人的興趣社區,現在才有了更多的嘗試。從共創,到共建,開始做在做各種各樣的項目,比如做實驗、做研究,商業項目也有,現在還多了一些可玩性高的共創形式,比如開黑。
1、一起開黑!像玩游戲一樣,創作AIGC作品
數英:可以和我們解釋下,愛智島上的「開黑」,是怎么玩的?
北邦:「開黑」是愛智島共建項目的形式,與游戲里的概念差不多——一群人連著麥,打怪升級。只不過,在愛智島上,游戲中的怪獸變成了要頭腦風暴的主題。
我們會定好一個主題,然后一邊發揮我們的想象力,隨便瞎聊,然后快速把我們的想法拋出來,并用AI視覺化。
我們的開黑也有兩種模式,一種是商務化的,一種是純玩的。
純玩的這種一定可以玩的很嗨,主題可以很棒。像我們前不久愛智島一周年,也搞了一次開黑,做出了一些不錯的作品。
愛智島開黑海報
電影節海報開黑局《科幻》
By 行云流水、阿修axiu
By 老飄飄、嗷嗷子魚
數英:商務化的開黑呢?有看到你公眾號有寫開始在做一些電影項目的嘗試?
北邦:對,沒錯。我們試著用開黑的方式,減少影視作品的前期決策成本。
我們知道拍電影嘛,是個非常復雜的大事。需要整合很多層面的東西,比如說風格,角色,道具和場景等等。這些東西要定下來,決策成本非常高。把所有東西定下來,可能要花一兩年的時間。
但如果用開黑的方式,就會變得簡單快速很多。
我們可以先找一個導演,然后定主題。比如要做《鬼吹燈》的場景概念,可以一下子找四五十個創作者,在幾分鐘內,撈出專門針對這個場景的上百張圖,預覽場景的風格和題材。《鬼吹燈》里面有很多奇怪的生物的造型,就可以用AIGC生成。可以邊看邊討論,選出感覺最接近的圖。
場景也是,如果覺得某個場景應該多一點鬼火和地下世界的感覺。那下一批圖,就可以往這個方向走,變成在地下世界里有鬼火的很多圖,然后大家再去撈,速度驚人地快。
數英:相當于你們用AI來把想法快速實現。完全顛覆傳統作業模式。
北邦:就是預覽。一個導演,他最需要的就是視覺預覽。如果美術這邊只是說了一堆空話,描述了一堆文字給他,他怎么做呀?
數英:給到甲方一個比較清晰的預想,甲方就能很快地知道你要呈現的內容。
北邦:對,這個模式最牛逼的就是把甲方直接叫進來。我們開黑的時候有導演有編劇都在里面。一場搞下來差不多兩個小時,體量是非常嚇人的,因為素材太豐富了。
數英:所有文創產業,包括說小說、電影、動畫、IP這類行業的生產力,都大大的提高了。
北邦:對呀,所以這就是對IP行業的一種實踐和重塑,效率重塑。
當然也會有大量的問題產生。比如說之前對AIGC沒有認知的導演,根本就受不住這樣的沖擊,在現場會懵,因為他反應不過來。往往在下半場,他的大腦才能恢復過來。
2、共建生態,顛覆生產關系
數英:共創開黑,共建又是什么?
北邦:簡單來說,就是找到一群專業的人,共同搭建不錯的項目或者生態。開黑是一起創作內容,共建是用群體的智慧共建模型或者生態。
這個起源于開黑的過程,我們在這中間找到了更多適用于商務實戰的工作流可能性,比如MJ+SD+PS等不同AIGC人才的組隊,針對性解決一些難題。
影視、游戲、展陳、室內、平面海報、包裝、插畫等等,我們已經接觸諸多領域的不同需求,磕磕碰碰走了這一路下來發現遇到的最大的阻礙是:甲方的認知。
甲方如果抱著不切實際的需求來接入我們,那后面極大概率是互相折磨的過程。所以如果找到更多有AIGC認知基礎的甲方來接入然后順利合作產出足夠豐富的案例,我們也許可以構建一個新創作生態,慢慢形成基于AIGC創作的上下流。
所以我們有了今年年初的共建大會,有16位小伙伴提報了16個項目或設想,這些提抱者有的是NFT平臺有的是游戲公司,有自己研發科幻小說IP的大咖,還有的是廣告公司或策展方。效果特別好。
數英:從創業者角度,對于一些新人來說,該如何面對AI?
北邦:第一點,也是最重要的,就是擁抱改變的心態。AI是這個現在大變局里面最有代表性、最有核心驅動力的事物。所以不能繞過它,你首先得接受它。可以不擁抱,但要接受它。
第二點,要有創業者的視角。正因為AIGC現在不成熟,所以才有入場,追趕紅利的機會。
因為所有的風口一定是在基建期的時候,去布局,作為供需上下流里的一環,去形成產業面上的支持。所以要有創業者的視角。現在Web3也好,AI也好,都是非常好的助力點。需要我們有一個好的心態,更具創造性地來參與,特別是這個參與的身份角色,是支持自定義模式的。
還有一點很重要的,就是進入AIGC的時間節點。因為AI的迭代速度非常快。如果你進入的這個時間點比較好,就會有個好的心態讓你可以走比較長的時間。
所以我的建議就是,掌握好時間節奏,一定要堅持AIGC一到兩個迭代的階段。會有一個對比,這樣至少可以對AIGC理解稍微全面一點,不至于那么快放棄。
AIGC來臨,每個人都不得不重生
對于AIGC,北邦比我們想象中扎得深太多,太多。
從認知到技術到作業生態到生命感悟,北邦在這場對話中傾囊相授。其系統化思維和底層化邏輯,讓我們非常欽佩。
這里面有瀕臨生死后,對自我懷疑,對藝術到底是什么的叩問。又有在接觸AIGC后,對人性,對世界,對自我認知在面前的崩盤瓦解,再不斷重生。他把這些重生又放到對行業作業模式,生態的改變上,不斷打破傳統。
AIGC的兵臨城下,曾經讓無數藝術家“誓死”抵制。而北邦卻選擇不斷殺死曾經的自己,殺死是畫家的自己,是廣告人的自己,甚至是AIGC藝術家的自己。
正是因為有過一段生死的經歷,才讓他向死而生。“我之所以畫那么多暗黑題材,其實是為了提醒自己:死亡與黑暗無處不在。許多人不懂得珍惜,我只是聊以自警。向死而生,夜有初月。”
最后,我們問北邦,你更愿意稱自己為什么。北邦說,他早就沒有藝術家夢了,無論現在什么稱謂都接受,因為不定義自己也不拒絕別人的定義,這是AIGC教給他的,大開城門后,擁抱變化的變化。
這就是北邦,為什么會變成現在的北邦。
酣暢淋漓對話后,也傳遞給我們這樣一個信號:AIGC來臨,每個人都不得不重生。
結尾福利放送!
我們邀請了北邦與大家互動,歡迎大家在評論區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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