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偵探皮卡丘，一部只成功了50%的文化符號電影
作者：陳格雷，首發：IP蛋炒飯
前幾天去電影院看了《大偵探皮卡丘》，觀影過程很有意思——
觀眾就像一群不斷被電棒刺激的休眠者，每當皮卡丘或其他精靈寶可夢出現時，影院里就會如條件反射一樣，發出一驚一乍的歡呼聲、笑聲，反應的程度高低，完全取決于皮卡丘們的可愛度和動作夸張度，和劇情、人類的表演都沒啥關系。
皮卡丘一出場，電影院就是一片驚嘆聲
《大偵探皮卡丘》是一部標準的文化符號電影，這種類型在中國普遍不擅長。所以，對它進行剖析，發現其成功和不足，會對以后如何做文化符號電影，有很大幫助……
首先來理清——什么是文化符號電影？比IP電影概念清晰
我之所以稱其為文化符號電影，而不是IP電影，是因為后者已經被濫用，包括各種網文改編、小說改編、電視劇改編的電影，都被稱為IP電影，和真正有影響力的文化符號衍生電影混雜在一起，造成認知混亂。
其實來自網文、小說、戲劇、電視劇改編的，就是傳統的故事改編，叫不叫IP電影都不改變其本性；而來自文化符號的電影，則未必已有故事，往往重新創作，不是故事改編。
文化符號電影，首要的是保持文化符號中最具吸引力的情感魅力、形象特性和情境，故事是為了實現這些的手段。
除了《大偵探皮卡丘》，《帕丁頓熊》、《捉妖記》、《泰迪熊》、《比得兔》也是，近期連續在中國上映的大片《復仇者聯盟》系列、《哥斯拉》系列、《哆啦A夢》電影系列，其實都是，文藝片中也會有，比如《至愛梵高.星空之謎》等。
文化符號電影往往先有符號，再有故事，為了加強符號，會簡化故事，重角色發揮，不讓故事太深刻，也不讓人物關系太豐富。
文化符號電影也需要好故事，但好故事的標準是能否強化情境，讓文化符號的魅力得以最大的發揮…… 如果做不到，即使故事性很強，觀眾的觀感和評分反而會低。
下面就對《大偵探皮卡丘》做一個仔細分析，看看——
1? 這種文化符號電影的創作思維是怎樣的？
2? 為什么感覺只成功了50%，還有50%不足在哪？
一、文化符號Symbol：出發的源頭
在沒有《大偵探皮卡丘》之前，皮卡丘已經是廣受全球喜愛、有極高影響力和極高商業價值的文化符號。
截止2019年3月，以皮卡丘為主打的精靈寶可夢整體IP，營收已經達到900億美元，位居全球IP收入榜冠軍，領先第二名hellokitty100億美元之多，同時也打敗了迪士尼、星球大戰系列、漫威等系列IP。其中，周邊產品高達611億美元，電子游戲收入達174億美元，同時它還保持著兩項世界紀錄：史上最高銷量的角色扮演游戲、史上第二高銷量的游戲系列。
皮卡丘的上位過程其實挺勵志的——23年前口袋妖怪最初推出時，它只排第25位，還只是個普普通通不起眼的胖小妖
在隨后推出的《口袋妖怪皮皮傳》中，它上升為能上演報的配角，但形象也還不是太討喜。
又苦熬了一年，皮卡丘才終于在隨后推出的《精靈寶可夢》動畫劇中上位成功，成為小智的好伙伴。
憑著萌出一臉血的演技，皮卡丘演活了一位原本不受重視、沒人要、不自信、但其實充滿強大能量的小精靈，并一飛沖天。
為了讓自己更萌，皮卡丘還努力減肥，成效斐然——
所以，當美國人獲得授權，進行真人+3D動畫大電影制作時，首先要確保的，就是3D版皮卡丘也得一樣萌，一樣惹人生憐，讓人不由自主地喜愛。
這一點，確實是成功做到了，而且還新增了毛絨絨的手感，讓人很忍不住想去撫摸——
讓皮卡丘從二次元世界來到了三次元現實，宛如在現實世界活生生真實存在的可愛家伙，萌度指數不減。
因此，從符號特性來看，電影完全繼承和保持了皮卡丘成功的符號魅力，這從影院的驚呼聲中可以感受得到。
二、情境Scenery：世界的設計
為了和一直在推出的動畫精靈寶可夢電影有區隔，《大偵探皮卡丘》必須重新塑造新的世界觀，實現既不同又相承。
因此，電影創造了一個叫“萊姆”的城市，在萊姆城里，人和寶可夢精靈是共存共生的。
這是好萊塢和美國動漫所擅長的，代表如蝙蝠俠的高譚市，超能陸戰隊所塑造的、將舊金山和東京合為一體的San Fransokyo，還有瘋狂動物城里的ZOOTOPIA，都很成功。
但是，我覺得這次“萊姆”城的世界觀設計，有一種半成品的感覺。
在觀感上，人與精靈雖然到處共存，但還是有點各自為政，不夠合為一體。寶可夢精靈的有趣存在部分，與人的生活部分，感覺是割裂的。
全片上并沒有感覺到人們的生活，在有了精靈共存后有實質的不同，所以精靈們盡管無處不在，但還是有強加入的感覺。
除了地下打斗場等幾場戲，讓人感受到寶可夢精靈們在城市的作用，其他地方，基本上只是以純寵物和普通幫手的身份存在，有沒有它們，其實關系不大。
世界觀的設計，是要創造“情境”的，而萊姆城的設計，是有境缺情，人與精靈的關系還是寵物感為主，沒有足夠做到功能性。
三、角色Starring：人物的作用
設計完世界觀，就進入角色的設計。
《大偵探皮卡丘》的角色設計，“偵探”兩個字已經講得很清楚。而且兒子尋父的故事主線，也很容易形成強情感化的角色關系。
但實際看電影時，就感覺男主角、女主角都很弱，無論是個人魅力還是行動力，都很不足。
說實話，男主角真不如動畫劇的小智，感覺只有表面。我覺得是角色鋪墊非常不夠造成的，整個角色沒有足夠立起來。而女主角雖然偶有出彩，但總體還是像在打醬油。
其實人物的設定沒問題，男主角獨自長大，缺少父愛，有和父親關系不和的心結，但這些都沒有在劇情中充分表現，女主角和男主角之間的也有違和感。
男主角安排成一個黑人，又為了平衡，女主角設定成了白人，膚色不同的愛情本來就不容易處理，這兩人的化學反應又很不夠。
片中有個關鍵的設定，就是皮卡丘里面藏著少年的父親，這本是一個大驚喜和意外，也很符合這類電影的特質。
文化符號電影，最好是讓符號形象，與人的情感關系建立強聯接，越強越好。
但這部片雖然做了巧妙的設定，卻像是憑空掉下來的，說服力不足。因為在前面的鋪墊不夠。
四、故事Story：故事的強弱
雖然文化符號電影的故事性都不是太強，但不強不等于不會好，不等于不打動人。
像《帕丁頓熊》的故事，在故事的強弱上就恰到好處，讓人對帕丁頓熊在倫敦的命運還是有些糾心的，而且看完電影后會有一種很充足的暖意。
而相比之下，《大偵探皮卡丘》就有些過弱了。
其一，作為一部“偵探”電影，都不覺得是偵探片，既無法讓觀眾投入探索，也造不出足夠的懸疑感。
其二是，作為超萌動漫形象的符號電影，可以不那么偵探，但一定情感力要打動人，看完電影后的溫暖感要很足。
遺憾的是，看完后的情感打動也不太夠，全只在皮卡丘等精靈身上而已。
這是因為，男主角對父親的恨與愛非常單薄，幾乎是一筆帶過，和女主角的情感也是淺嘗即止。這就造成，即使到電影完結，父親被拯救出來，相見，依然沒有足夠被打動的感覺，覺得就是收場了，看完后的溫暖感，其實是不足的。
最讓我感動的，是皮卡丘和可達鴨的擁抱，當然，做到這一點成功，也還是有成功之處。
五、情感Sensibility：情感的定位
皮卡丘已經在動畫中立起——
既弱小又強大、
既無助又能助人、
既可憐可愛又爆發力超強的
情感定位，
而且非常打動人。
不管是電影還是影視劇，一定要繼承和發揚這一情感定位。
只是，在本片中，皮卡丘的這種弱與強的轉化，沒有足夠的、很好的表現出來。
這可能也是美式文化在演繹日系文化時，不可避免的流失？因為美國人很難表達出日式的這種非常微妙而矛盾的情感？
看另一部、改自日系經典大漫《銃夢》、由卡梅隆監制的大片《阿麗塔：戰斗天使》也有類似的問題，就是那種精妙細微的哲學觀和人性，變成了另一種簡單粗暴的東西。
至于《攻殼機動隊》的改編結果，問題就更大了。
所以看回來，《大偵探皮卡丘》還行，至少比攻殼要好。而且，在皮卡丘符號塑造上是很成功的，完全繼承，基本上沒有讓粉絲失望。
電影的所有設定都對，
只是做到的還不夠好。
其實總體構思不錯，只是因為故事講得不夠好，導致情感力只立起了一半，世界觀和角色也只有一半。
最后，回到這張IP架構圖：
本文分析的5個點，來自IP的5個要素。
不同于故事型影視，是從右上角的“故事”出發；文化符號影視的創作過程，肯定是先從右下角的“符號”出發，先構建情感定位、角色和世界觀，再完成故事。
所以，文化符號電影的故事感，和純故事型電影的故事感不一樣，同樣需要好故事，但其實是不一樣的好故事，角色魅力、情感力、二次元維度力都要更強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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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眾號：IP蛋炒飯（ID：IPCO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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