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年后，再回顧李健走紅的“出山之作”：瓊瑤的詞，李健的唱，《在水一方》35年后，終于封神了...
作者：江山Johnson
來源：PR人（ID：PublicRelationship）和PRREN（ID：PRREN）
部分文字整理：Chloe
（一）
2015年1月26日，李健作為補位歌手，參加了《我是歌手3》的錄制，他是替補剛剛被淘汰的被譽為新加坡國寶級歌手的陳潔儀參賽的，后者盡管被稱為“國寶級”歌手，但因為“歌手”淘汰性賽制造成的壓力，陳潔儀前兩期首秀發揮確有失常，總導演洪濤，即使用了百萬級的修音師，也難讓陳潔儀在“歌手”舞臺綻放她聲音應有的高貴與華麗。第三期，李健上了——
顯然，李健在2015年的時日，只能算二線，人們對他更多的了解也僅限于他曾經是一個叫“水木年華”中二式組合中的前主唱。當日亮相，李健演唱了他的成名曲——《貝加爾湖畔》。
首秀可以演唱自己的代表作，以獲得更多觀眾的投票打分，也算是“歌手”賽制對競演歌手，尤其是替補出場的，更多展示自己的機會，以及保留更多停留舞臺的可能性的寬容。
作為二線歌手，又是唱自己最拿手的代表作，李健以幾乎完美的表現，拿到當晚第三，處于7位競演歌手排名的前列。
這就意味著，李健在他參加的“歌手”第二場（整個《歌手》第四期）可以演唱自己鐘愛的，但也許并不為觀眾熟知的作品，換言之，第一場競演積分靠前，第二期就可以不必為了完全迎合觀眾，選擇自己的品味和擅長，放飛自我了。
于是，一個禮拜后，李健的第二次《歌手》的登臺，唱了這首堪稱“封神”的歌——《在水一方》。
（二）
這首歌始作于1980年，瓊瑤的詞，林家慶的曲，最早的原唱是江蕾，后來被多位藝人都翻唱過，包括鄧麗君，但只是覺得音色好聽，意境始終不足，直到聽到李健的這個版本，空靈幽幽、煙霧彌漫、如夢如畫，愛而不得，真的好聽。因為都知道這首歌是瓊瑤改編自《詩經·蒹葭》的詞，就是在說詩人愛慕一位女子，但最終愛而不得的事——
《詩經·蒹葭》原文
原文可能看著費勁，我們直接看看今譯版——
顯然，這首詩講述了一個令人傷感的愛情故事：詩人在水邊看見一位漂亮的姑娘，于是朝思暮想，想去追尋姑娘，與她歡聚。可是，老天偏偏不讓他如愿。他一路上遇到了許多艱難險阻，最后還是沒有見到意中人，不禁感到失落憂郁，產生了各種復雜的心情。
但單曲循環久了，你就會發現，瓊瑤的詞，不止于——《詩經·蒹葭》，瓊瑤的詞，其實就是在《詩經·蒹葭》的基礎上重構了一個“在水一方”的愛情故事。
（三）
先完整聽一遍李健的演唱——
我們先來看第一部分的歌詞：
綠草蒼蒼，
白霧茫茫，
有位佳人，
在水一方。
顯然，綠草——蒼蒼，翠綠茂盛的樣子，白霧——茫茫，迷蒙蒙的一片，有位高顏值的女子，住在水的一岸（注：古時生產力不發達，農田出于需要灌溉的目的，都是靠河居住，方便農業）。這是典型的白描式寫實，16個字，瓊瑤就勾勒了故事的全背景。
接下來，我們再來看第二部分的歌詞。
“綠草萋萋 白霧迷離
有位佳人 靠水而居“
注意，和第一段相比，第二段的用詞已經發生了明顯的變化。
你看，第一段是綠草“蒼蒼”，第二段是綠草“萋萋”，蒼蒼還在寫實，萋萋就已經開始帶有情緒了。
萋可作“凄”的通假字，有凄清之意。而且它又是閉口音，發音低沉，多用來表達細膩、悠長、低沉的情緒。
閉口音，比如宋人的詞：“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李清照連用三個閉口音“覓覓”、“清清”、“戚戚”，充分表達了悲傷憂郁的情緒，烘托了凄清寂寥的氛圍。
同時，“萋萋”也有水草茂盛之意，這是它的意像。
第二部分里，除了形容綠草茂盛的詞匯發生了變化之外，對白霧的形容詞也有所不同。第一部分寫的是白霧“茫茫”，霧氣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見，這是寫實。而第二部分，白霧由“茫茫”變成了“迷離”，迷離渲染了一種如夢如幻、如煙如霧的氛圍。想象一下經典香港電影《倩女幽魂》里的寧采臣和聶小倩，兩人身處煙霧之中，若隱若現，有一種神秘的色彩。
就是在這樣一種如夢似幻、曖昧流連的氣氛下，詩人邂逅了一位美麗的姑娘。
那么這個時候，詩人的想法是什么呢？
“我愿逆流而上 依偎在她身旁
無奈前有險灘 道路又遠又長”
詩人當時愛慕這位美麗的女子，想去追求她，但是路程遙遠，而且又很艱險。于是他就思前想后，唉聲嘆氣。
這就反映出了知識分子的一個通病：經常是有賊心沒賊膽，愛而不得，事后又追悔莫及。
舉個例子，90年代有一首家喻戶曉的經典歌曲——《小芳》，由李春波作詞作曲并演唱。這首歌講的是一位知識青年下鄉的時候，和村里一位叫小芳的美麗女子相好了，最終他回城的時候，并沒有把這個女子帶回城里去，但事后又追悔莫及，充分反映了知識分子愛過又渣過的典型心境。
同樣是一見鐘情，牛郎織女的故事中的牛郎就不一樣。牛郎，其實就是放牛娃，他在河邊看見織女洗澡，對她一見鐘情，于是抱起她的衣服就跑，最后搞定了織女。和知識分子相比，牛郎沒怎么讀過書，也就不會有太多思慮，對自己的喜愛就表現得特別的果敢。
這也許就是我們常說的：仗義多是屠狗輩，負心從來讀書人。讀書人的知行很難合一，知易行難。
（四）
緊接著，李健又唱道：
“我愿順流而下 找尋她的方向
卻見依稀仿佛 她在水的中央”
第一段，我們講的是他需要逆流而上，而且這個道路又險又長，他求而不得，最后有點追悔莫及。我們知道，如果一個女孩子靠水而居，這個可以理解。但是“在水中央”，這不是人能干的事兒，并且，瓊瑤又暗示到是——“仿佛依稀”（看到的），所以，很可能的結果就是——這個女孩子已經不在了，詩人看到的——只是“依稀仿佛”出現的靈魂，或者是一個意象。結合前面唱到的“綠草萋萋”，“白霧迷離”，那么，“倩女幽魂”式的在如夢如幻的場景下詩人仿佛依稀在水中央看到的，就是他曾經愛而不得，如今卻逝去不在的女孩了。
我們結合前面提到的“綠草蒼蒼，白霧茫茫”和“綠草萋萋，白霧迷離”，一個寫實，一個寫虛；“逆流而上，又險又長”，這個就是寫實。“順流而下，卻見依稀仿佛，她在水的中央”又是寫虛。
但瓊瑤老師把這兩段歌詞一實一虛，做了非常巧妙、非常隱晦的一個安排，而這個安排在詩經的蒹葭里面是沒有的（比如，《詩經》原文寫到的第二段：“蒹葭萋萋，白露未晞”——翻譯的意思，就是蘆葦茂盛，露水未干，而瓊瑤寫的是”綠草萋萋，白霧迷離“）
因為詩經蒹葭只是講一個詩人想去追求女生，最后愛而不得。而瓊瑤卻通過短短144個字，在詩經原作大意的基礎上，銳化了矛盾沖突，寫出了一個非常凄美的愛情故事——
詩人見美麗女子（綠草蒼蒼，白霧茫茫，女子在水一方，寫實）——想追求女子（逆流而上）——無奈困難重重（路險且長）——再想下定決心（希望順流而下，注意，本來是逆流找尋，為何又順流呢？結合”綠草萋萋，白霧迷離“，”萋萋“和”迷離“都是帶有悲觀情緒，且有虛幻意象的描述，所以，”順流“就很可能是”伊不在了“，要順著水流去找她了）——伊人已逝（仿佛依稀，在水中央。仿佛依稀，就是虛幻意象了，在水中央，很明顯，人是不可能在水中央，人只能在水一方，在水中央的話，只有一種可能，人不在了，靈魂仿佛依稀的出現，與詩人相見。）
所以這就是瓊瑤文案非常厲害的地方，144個字，居然給我們展現這樣一個唯美空靈、如夢如幻、愛而不得、伊人已去、空留遺恨的一波三折的愛情畫卷。
我們從李健的歌聲當中，也能聽出這樣的意境，而這種意境，在之前即使是堪稱殿堂級的歌手鄧麗君的演唱中，也是聽不出來的——
所以說，李健的唱，瓊瑤的詞，當然，還有林家慶老師的作曲，共同成就的這首“在水一方”，堪稱“神作”。
這時候，你再來回味2015年2月2日的那個夜晚，李健作為二線歌手替補競演，在第一場演唱已經奠定安全的前提下，把這首他重新演繹的《在水一方》作為觀眾重新認識李健的“出山之作”，反映了他怎樣的藝術抱負和心境，就太值得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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