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A男子圖鑒第三話：他終于活出了“香奈兒”的姿態
他也想活出香奈兒的姿態：經營美麗事業，寵愛高貴情人，連名字都是“完美”的代名詞
安吉
原創插畫by@小野喵雄
第一次見到安吉的人，往往被他的外貌唬住，恍惚以為是個二十出頭的美少年，正值青春美好，隨身攜帶的香奈兒單品又仿佛與他渾然天成，印證身份貴重，直到一個時髦精致的男孩奔他走來，心甘情愿叫了他一聲“姐”，你才從他眉宇間的慈悲中得出結論：真是長姐如母啊！
他對審美有一種天然的自覺，衣著配飾自不必說，外賣也能吃出儀式感，咀嚼無聲，落筷優雅，當旁人還在大口饕餮，滿身油污的時候，安吉已經完美收場，容貌一新，連垃圾袋都被他拎出時裝感，像芭蕾舞名伶一般施施然退場。
對旁人的審美一樣嚴苛，朋友圈comments就是安吉給你的美學教程——“你這個高光打歪了下次我教你”，“西裝配球鞋你是認真的嗎？？”“請你發型恢復正常了再摘帽子，謝謝”。在他的長期耳濡目染下，他的team一直保持著公司顏值、業務No.1地位。
“長姐”在這家國際廣告公司從設計師一路做到創意總監，工齡時長足夠一個普通人從高中到大學畢業；這里的“長”是說資歷深厚，業務嫻熟，論容貌身型保持力，安吉絕對是業內標桿，就連最離不開他的客戶都來向他取經——
“安吉啊，合作這么多年，歲月怎就待你如此優厚？到底用了什么魔法凍齡快share給我們啊！“
安吉淡淡一笑，分明肅然的表情下，愣是給出了一個不著邊際的答案：“愛情呀。”與會眾人無不哄笑，樂不可支。
鬧歸鬧，可在安吉心底里，清楚知道，在上海，生存需求永遠大于愛情，年輕的時候一個漂亮男友就可以炫耀很久，年歲漸長只有憑雄厚資本才能繼續興風作浪。
今天，是他在這家公司的Last Day，他即將奔向新的人生，向成為真正的“女企業家”進發，曾經的種種愛恨情仇依然歷歷在目，特別當看到像丹尼和澤維爾這些青春面孔，仿佛看到自己年輕時的影子。
男人都不是好東西？既然如此，那何不從中挑一個最帥最有錢的呢？
汪老二
2004年的上海，那時的職場還不似如今平和，明里暗里使眼色看人低，二十出頭的安吉從中原腹地的小城來，一心只為到這個“東方巴黎”施展才華，來了才知道天堂之路要先過人間。自己一身格子襯衫和牛仔褲白鞋曾被人夸“清純俏麗”，但在上海，面試官都只會覺得他是“鄉下妹”。
好在上海永遠不乏好看衣裳，也不乏會打扮的人，那些名噪一時的夜店Eddy's、Shanghai Studio，每個夜晚都是秀場，大一點的節慶活動日，甚至能吸引日韓、港臺、新加坡人專程前來，安吉有模有樣的學起來，從東施效顰到自成一派不過半年，甚至通過裝扮就能分辨各色人物——
“那個花襯衫鬼佬一看就是個loser，一瓶啤酒能喝到現在，誰被他搭上才倒霉，晚上睡青旅不染一身虱子才怪。”
“旁邊淺藍色牛仔褲梳背頭的倒是不錯，膚色深又有肌肉，走高估計是個美洲華僑，走低至少是個外企港人。“
安吉和其他人說話間，一個男孩突然從旁邊小包間煞出來，赤條條的一絲不掛，“看什么看，你行你上啊！”又轉頭忿忿對著包間里罵道：“誰愛伺候誰去！老娘不干了！”男孩外號“小百合”，有名的交際花，隔段時間就換一位“Sugar Daddy”，竟然還有他也拿不下的人？
“汪老二嚜，人物漂亮，也舍得花鈔票，就是脾氣臭，愛打人，還玩SM，嚇死人的嘞，各莫小百合這么有手段的人，都“凈身出戶”了哇。”一個上海男孩從旁解釋。安吉忍不住朝里瞅，好奇這美麗又危險的人物到底什么樣。
凌晨3點，酒池的熱鬧將盡未盡，幾個老面孔還是無一可靠。安吉再看那個男子一人獨坐，也不喝酒，點根煙盯著地面出神，四周散落著小百合褪下的名品，安吉忍不住走了進去，拾起一枚雙C胸針——
“好好的香奈兒就這么被你們踩在腳下，還真是奢侈。“
男子打量了一下安吉，問道：“他們都怕我，你不怕？”
安吉回頭再看著男子，確實好看——濃密的發根密密排列，向后拉成一道美麗的花尖，小巧的六角臉上五官濃淡得宜，一件海軍藍工裝襯衣由領口撕裂開，胸肌溝壑凹凸有致，加上包間暗房里的左右紅藍光，最終定格成YSL的廣告大片——
“沒試過，不知道。”
安吉欲拒還迎，反而引起了男子興致，汪老二笑著對安吉招招手：“來，我給你戴。”
安吉沒有片刻猶豫就走到他身邊，因為他知道這個男子能帶他走得更快更遠。
施暴的富有情人，自私的密謀伙伴，完美的上位計劃，面對誘惑他能堅守自己的姿態嗎？
葛老師
安吉在心里已經無數次發誓，汪老二再打他就立馬分手，在一起兩年了，渾身上下沒一塊好地方，臉上遮粉還蓋得住，脖子上勒痕帶個choker也能看，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時髦的“家暴妝”，雖然心里暗自發著狠誓，但周身的香奈兒卻時刻提醒他：欲穿華袍，必承其重。
汪老二今天在宅邸招待老朋友，叫安吉也要見見，坐定一看，兩位都是A-list大咖——段先生、葛老師，段先生在90年代憑一首歌紅遍全國，后來兼作演員、導演，他跟汪老二聊得來，一直滔滔不絕，另一位葛老師是名主持，平時承包全國幾億人笑料，私下卻不怎么說話，燃著煙不抽，只靜靜喝白水，說是保護嗓子，聞聞煙氣又能解饞。
“我朋友安吉，做藝人造型顧問，有好機會，兩位多照顧著。”
“你的朋友都是尖兒，好機會當然留給自己人。”段先生接了汪老二話。
“你們聊，我去花園里坐坐。”葛老師起身離開，安吉給汪老二使個眼色說自己去陪葛老師。
“試試這個吧，我平常也用它解饞。”安吉把電子煙遞給葛老師，他遲疑了一下接過。
“這玩意兒倒稀罕，之前老段讓我試試，我不敢，見了你倒放心。”葛老師一笑，安吉才覺得這是熒幕上的葛老師了。
“唉，稀罕什么，一旦得了就都成了‘魚眼珠’，再也不是從前的‘掌上明珠’。”葛老師自然明白安吉在說什么，他和段先生在一起快7年了，如今，閉眼都是段先生和年輕小生親昵的畫面——從脫口秀后臺偷情，到巴厘島潛水男伴，層出不窮的浪漫再也不用在自己身上。
安吉感覺到了葛老師情緒的變化，又慢慢說：“很多人看不起我，覺得我依附汪老二，來上海才兩年，什么都是從0開始。”安吉在0字上故意加重音，葛老師一下就笑了出來，還嘴道：“你不是0還做1啊？”
安吉也笑，接著眉宇間晴轉多云，挽起袖子給葛老師看了傷：“再這么被他折磨下去，只怕會變成真正的零，根本不存在。”葛老師收起笑容，又見安吉與自己眉眼有幾分相似，便心生一計——
葛老師知道汪和段在談投資新片的事，就籌謀著給他們添阻，只要把段先生的“桃色艷聞”放給媒體，輕而易舉就可以摧毀票房，葛老師就是想看段先生無助，看他崩潰，一解多年來的怨憤。
但葛老師沒有告訴安吉可能發生的嚴重后果，只說這是對汪和段略施小懲。
“你人聰明漂亮，一起把這件事做了，我可以用手上資源包裝你。”葛老師繼續說道，“就看你愿不愿意為自己做一次選擇了。”
安吉想了想，說：“我可以。”
你有可能背叛任何人——情人，同伴，甚至敵人，但你一定不能背叛你自己，忠誠于內心的人永遠不會后悔
段先生
“我們到法國了，一切都安排妥當，勿念。”安吉回了葛老師信息，立即關上手機，揚起手招呼段先生。2007年夏天，彼時，臨電影上映還有1個月。
傍晚他們在蔚藍海岸散步，行至僻靜處遠遠看到一幢別墅，段先生才說起：“那是香奈兒生前最喜歡的宅邸，叫‘La Pausa’意為暫停，暫停下來逃離到世外，算是她和西敏公爵的愛情結晶。”
段先生說完忽然轉身，對安吉亮出一枚山茶花造型的鉆石胸針：“安吉，但愿你從此成為我的暫停，讓我暫停愛戀他人，專注于你，好不好？”。安吉一下愣住，這出戲演到現在已經超綱，剩下的完全靠他自由發揮。
他仔細打量起眼前這個男人，儒雅的四六分頭，寬闊的肩膀，一身蛋白色西裝，散發著烏木和海鹽香氣，麥色皮膚襯著一口白牙，像舶來品廣告的亞裔男模，笑眼里閃著星星。
“我曾經想如果香奈兒再世為人會是什么樣。”段先生說話間用手溫柔托起安吉的臉：“自我第一次見你，就確信，那就是你。”
如果世上真有白馬王子，披襟斬棘解救安吉，他相信一定就是眼前這男人的模樣。只可惜，這臺戲馬上就會有一個結局，連那顆閃耀的鉆石胸針，也成了舞臺上的小小道具，安吉清楚知道身后的灌木叢里藏匿的攝影機現在正對著段先生的臉，這段影像會成為永恒的紀念，也會成為段先生演繹生涯的轉折，媒體又會怎么寫？——“法蘭西蔚藍海岸驚現‘段臂山’”，“龍陽戀陰影下的段先生”？
不行，他才是這臺劇的導演，他要主導自己的一切。安吉順勢與段先生換了身位，段先生此刻背對了攝像機，在海岸暮色的逆光里只剩兩個模糊剪影，段先生吻了他，也分明感覺到了安吉臉上微微的顫抖，到那一刻為止，段先生也只知道安吉接受了他，但并不知道安吉救了他。
他不再依附他人，漸漸活出了想要的姿態——獨立、自由、美麗，可是這份快樂是否來得晚了些？
credit by @HairyPotter
安吉克制了自己行為，但沒能阻止葛老師的陰謀，令他們都沒想到的是，葛老師和段先生的情史也被挖出來，“緋聞”非但沒有把他們綁得更緊，為了避嫌反而讓他們疏遠，也斷送了葛老師想要進軍滬上的路，至今還留在地方衛視。私下里常怨憤：“安吉那個婊子！”
電影如期上映，票房雖然和投資持平，但汪受制于對賭協議，反而虧損，經濟上受了汪氏的管制，再也不能像從前那樣花銷。
安吉同時做了段先生情人，他原以為汪會暴怒，而汪不過是像與好友分享一樣尋常玩物，甚至三人同時約會，更像一場和平的交接儀式。失落的反而是他，一直以來汪對他既溫柔又暴戾，既寵愛又冷落，這份扭曲又矛盾的關系，竟然讓他成癮，畢竟在這個諾大的上海，是汪給了他第一份安全感和愛意，以致最后倒像是他更離不開汪。
同事們都驚訝，安吉明明做得順利，卻突然不聲不響就離職了。緣是段先生告訴他：“在大公司你做到頭也是合同員工，不如到有可能自己做主的地方去。”在段先生引薦下安吉進入一家local廣告公司，一切都是新的開始，小公司人手不足，他就要做更多事，這樣也好，兩三年的時間就把業務做得嫻熟，更因為自己的努力，pitch下幾個長期客戶，公司也慢慢開放了一部分的股權給他。
2010年，公司被國際傳播集團收購，折現之后銀行賬戶上第一次有了7位數存款，有了錢，他這才覺得上海是這么鮮活，不必依附汪和段，開始練習與他們平等交往，而他們也漸漸正視安吉的身份需求，給予了他更多的尊重。
直到后來汪老二交通事故意外身亡，汪氏主母汪女士最講體面，知道他和自己兒子的關系，決絕不許他前去追悼，安吉只能跑到出事現場，對著一地狼藉失聲痛哭。段先生適時出現，向他敞開懷抱，但安吉卻說：“太遲了，我愛不了你，更忘不了他，如果時間夠長，我想用自己的方式紀念以前的時光。”
從廣告公司離開之后，他就開始專心籌備Ange's Garden，他要把自己曾經和汪、段的生活方式延續下去，起初只是武康路上的一家小店，賣些鮮花和精致物件，也偶爾在深夜開放給好友喝酒玩占卜，旁邊比鄰著咖啡店和烘培店，因為陳列和花藝精美，時髦男女們喝完下午茶總愛來逛一逛，拍一拍，成了天然的宣傳，這些照片也成了許多人精致生活的模版。
而真正一夜爆紅，是他按著一位客戶的要求，搜羅了世界奇花異草，制成了一盒印象派名畫的花藝禮盒，因為別致，也因為罕有，一時間，在社交媒體上瘋轉，各大新聞，各大媒體紛至沓來，都想來挖掘更多的故事，安吉知道他的機會終于來了。
時間轉眼到了2018年末，到Ange's Garden買花、買精致物件已成為最時髦的生活方式，更可定制天價鮮花禮盒，連當紅明星婚禮也由他來提供花藝，但凡奢華的商場里一定都有一家，這里自然少不了風投公司的助力。安吉也感念段先生當初的指點，可段先生總會自嘲著說：“原想著給了你一件玩具，沒想到是給了你自由。”
不知從何時開始，耶誕節的太平湖成了城中時髦男女的新據點，聽著節日禮樂默念下一年的心愿，但這些心愿又往往不計成本，脫離現實，另一頭，巨鹿路夜店里歡度今宵的浪蝶們，只愿在人群中覓得良人，讓身體欲望肆意撒歡，才不負與魔都的一場相逢。
蘇州河灣旁，寶格麗酒店則用靜謐演繹絕代風華，安吉站在這樓宇的至高點上，厚重的落地窗將外面的酷烈寒冬隔絕，屋內暖氣足到穿真絲睡袍都面頰緋紅，室內應節也陳列著矮松與彩帶燈，安吉凝視窗外夜景出神，卻分明看見從落地窗倒影中，有個人向他緩緩走來——
“Hey，sweetie，do you like my new suit？”
他是安吉給自己的耶誕節禮物——現下最當紅的華裔小生，扎個俏皮領結，身上一絲不掛，只在險要處用一片薄布遮羞，肌肉線條雕刻般分明，行動時又來回晃動，可以想象觸手Q彈的質感，吸引著旁人也想拆開包裝一嘗其滋味。
安吉做了一個休止的手勢，小生皺眉嘟嘴悻悻走開，緣是安吉想起了一件事還未辦，拿出手機發送語音：“今天說的兩個人，開了她們。”他口中的兩個人，是Ange's Garden的兩名員工，據說一個被人發現踩在公司馬桶上如廁，另一個在工作群里轉發惡趣味視頻，安吉對自己的品牌非常愛惜，對粗鄙之人和粗鄙之事都絕不姑息，即便背后有人說他是“穿香奈兒的惡魔”，吹毛求疵到極致，他也要將完美貫徹到底。
有時他自己也會在心中數落，如果說汪老二是他第一段戀情，段先生是第二，那么Ange's Garden就是他的第三段——由他親手塑造的完美戀人，不許旁人玷污分毫，若把La Pausa比作香奈兒藏愛的堡壘，那么Ange's Garden就是安吉摯愛的化身，也是他最終極的高貴情人。
人們常在Ange's Garden看到一個時髦身影，不像顧客，也不是店員，時不時拿出手機拍攝陳列，也會盯著往來的人上下打量，如果你有幸遇見，請立即丟掉手上的廉價奶茶，除去身上多余配飾，double check面部妝容，全力以赴應對他的檢閱，當然，如果你天生麗質，姿態高雅，那么相信你們會自心底里生出默契，相視一笑，畢竟，能活出高貴姿態的人，彼此之間總是心心相惜的。
安吉在Ange's Gard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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