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農自媒體鼻祖”是誰?我們在湖南找到了他
作者:沈丹陽,編輯 :Tim 石燦
三農自媒體“歡子TV”四年了,全網播放量破60億,粉絲1200萬。 可創始人歡子卻覺得,自己沒有以前“火”了。 他的記憶總被拉回2018年。
那時,歡子受邀去各地演講,年度自媒體獎項拿到手軟,與眾多互聯網大廠創始人圓桌討論,受邀參加2018年春晚,央視等知名媒體跟蹤拍攝紀錄片,歡子TV一度被稱為“三農自媒體鼻祖”。
但是樹大招風。 歡子起家的某平臺,要求與他簽訂獨家協議。
“獨家協議簽的不只是歡子TV的內容,平臺要簽的是我這個人。” 一旦簽訂獨家協議,歡子所有的電商、外圍的廣告和媒體采訪都要經過平臺的同意。
沒簽協議,歡子在該平臺的流量被全面限制了。
一個被切斷了流量的自媒體,該如何生存呢?
一、平凡之路
在湖南郴州的永興縣,我見到了歡子。他梳著莫西干頭(俗稱飛機頭),穿迷彩膠鞋,喜歡把褲腿兒塞進襪子里。寒冬臘月,他一蹲下,露出腰間的紅秋褲。
現在的他,人稱“冰糖橙帶貨王”。 歡子見我一人乘坐“摩的”而來,表示吃驚。
我以更驚訝的語氣,反問他“為什么這里打不到出租車?”他笑了,說摩托車就是當地的出租車,是一種湘南風情。
寒暄完,歡子帶我走進身后的冰糖橙工廠。
第一眼,我便被流水線上圓滾滾、金燦燦的冰糖橙吸引住了。這里的一切井然有序,剛摘下的橙子一排排站好,等待選果機器的檢驗,機器上遍布圓形的漏眼,只有個頭夠大的橙子,才能不“漏”下去。達標的果子剛下機器,便進到一個“集體澡堂”,洗去表面污垢后,被交到打包農婦手上。不過幾分鐘,它們就變身精美的商品,等待發往全國各地。
選果流程與歡子的日常直播
“你先隨便逛逛,我一會兒就來。”
看著忙來忙去的歡子,我對他這幾年的經歷,好奇不已。
歡子出身于貴州黔東南的一個苗族村落,15歲初中畢業,父母在外打工,經濟條件不能支持他和弟弟兩個人讀書。歡子成績不算好,班里53人,他排四十幾名。
“小時候也沒有特殊的才藝,文藝表演基本輪不上我,給大家的印象就是全班站在最后的傻大個。” 歡子讀初一時1米68,初中畢業1米75,現在1米8。
他開始跟著村里的大人外出打工,第一份工作在廣州江南市場做蔬菜搬運工,離開家的時候父親給了歡子800塊錢,囑咐他省著點用。那時是2008年。
創始人歡子
圖源:歡子TV
歡子早上四五點起床,工作到半夜12點,有時到半夜三四點,回宿舍滿身爛菜葉子。他每個月的工資是1400元,老板包吃包住。拿到第一筆工資,歡子給家里寄回去1000元。
一年后,他為了多掙點錢去了家具廠。
這也是份苦差事,歡子每天推著電鋸切割大型物料,粉渣飛起,嗆得他不住咳嗽。幾千人的家具廠中,員工多是中年夫妻,丈夫們統一住在男工宿舍,妻子們住在女工宿舍,沒有家庭房。
“也是想找女朋友了,身邊一個年輕妹子都沒有。” 歡子在18歲那年,如愿進了電子廠,遇到初戀。
女孩的工位在歡子對面,日常的閑聊與相處催生了愛情。兩年后,他們打算結婚,歡子帶著女友回老家見父母。他也擔心過貧寒的家境會嚇退女友,只是沒想到女友剛進家門,便直接當著歡子父母的面表達出了嫌棄。幾天后,女友以回家過年為由,離開了歡子家。年后再聯系時,女友已在家人的安排下結婚成家。
“我家還是那種木房子,不是磚房,可能給不了她安全感。” 歡子心里很難受。 想離開傷心地,他換了份工作,去商場當保安。
保安的日常輕松很多,歡子偶爾抓抓小偷,夜晚安頓一下醉漢,剩余的時間他就玩手機。因為玩手機,歡子接觸到了短視頻。看得多了,他開始拉著同事一起拍搞笑視頻。也是這個時候,歡子認識了曾哥。
同樣出身農村,曾哥此時是南方媒體的記者。
“曾哥看到我拍的視頻,和我說今年是短視頻爆發年,要是有興趣可以去做自媒體。我問他,自媒體是什么,能賺錢嗎?他說,有人賺不到錢,但也有人年收入百萬。”
2016年,歡子辭掉了工作,打算全身心做自媒體。 “大不了回來繼續當保安。” 他覺得自己還年輕,應該拼一拼。
辭職后的第一個月,歡子在短視頻平臺的流量分成只有1279元,在廣州生存不下去,他回了貴州老家黔東南苗族侗族自治州。
“人家都在外面打工掙錢,你待在家里不像話。” 歡子一到家,遭到父母當面訓斥。村里人也議論他不務正業,拿著手機到處拍,游手好閑。
歡子還是堅持拍視頻。 搞笑視頻反響不好,歡子開始拍村子里的生活:捉魚、割稻、炒扁豆、煮南瓜粥、放牛、烤雞等等,這些題材的視頻出奇地受歡迎,《有多少人會羨慕農村人的生活》當天播放量有280萬,評論15000條。
“我花了整整一晚上來回復評論,那個滋味太美妙了。” 后來的一條介紹苗族春節習俗短視頻,突破了800萬播放量。
歡子拍攝苗族酸魚湯制作現場
圖源:歡子TV
原汁原味的鄉村生活,慰藉了眾多漂泊在外的思鄉游子,也讓城里人感受到了苗寨風情。
歡子的視頻流量持續上漲,粉絲數隨之飆升,每個月的流量收益差不多有3、4萬。除了收益,越來越多粉絲的鼓勵讓他有了更新的動力。
“在國外的我,想媽媽了。” 一個粉絲在歡子炒扁豆的視頻下面留言,并打賞了4000元。
因為公布了自己的手機號碼,歡子有時會收到粉絲的催更電話。“我記得有一個很小的孩子,大概5、6歲,打電話說歡子哥哥你今天怎么還沒更新視頻啊。” 那時起,歡子開始努力保持日更。
二、走進“千村萬戶”
“那時沒人拍三農視頻,看的人特別多,動不動就五六百萬播放量,最火的一條播放量超過2000萬。” 歡子說,那時的排行榜上,一禪小和尚和李子柒排在前幾名,自己在十幾名。
然而,變化來得很快。 “2017年開始有人模仿了。我拍河里挖田螺,隔天十個人也拍挖田螺。” 歡子被“批量復制”。 短視頻拍攝門檻并不高,農村原生態題材本身就有土味、真實、粗糙的特點。內容同質化嚴重,且可持續拍攝的新鮮內容并不多,“歡子TV”遇到了瓶頸。
有時看到網友留言,說別人拍的比自己好多了,歡子內心十分煩躁。 他不想認輸,要尋求改變。
轉機出現了。 歡子收到一位粉絲的私信,邀請他去自己家鄉拍攝當地的農村原生態視頻。
“粉絲說他那邊有很多東西我沒見過,希望我能拍出來給網友們看。” 像是牛頓遇到命中自己的那顆蘋果,歡子看到了未來。
想要打破內容同質化、獲得可持續的三農題材內容,最有效的方式是“走出去”。
“想好了,計劃用3-5年的時間,走遍全中國的農村。” 歡子決定,用雙腳去丈量這片土地上更遠更深處的村落,拍攝最真實的中國農村短視頻。
他給這個計劃起了個名字,叫“千村萬戶”。 歡子每到一個村落,都有當地的粉絲做向導,尋找并拍攝最有特色的民風民俗。短視頻片頭會提及所在地的名稱,當地網友看到了,紛紛留言表示歡迎。
邀請歡子拍攝家鄉的粉絲越來越多。 熱情的粉絲會招待歡子一行人的食宿,若是粉絲不方便,歡子和團隊便住在自己搭建的帳篷里。為了感謝粉絲的照顧,歡子在拍攝結束時會留下800元紅包。當面給紅包總是遭到拒絕,他想了一招,偷偷放在枕頭下面或是電視機后面,等過了一兩天再微信告訴粉絲。
此時,曾哥也加入歡子,成為了一名短視頻創作者。他在短視頻平臺開通了“鄉間味道”欄目,拍攝有價值、有情感的鄉村人物故事。
“歡子TV”與“鄉間味道”一起,走進千村萬戶,從不同的切入面,展示著當地的原始風貌與真實事跡。
然而,真實大多時候帶著鋒芒,剝開表象,刺痛人心。
2018年,歡子與曾哥去到了貴州省安順市的雙子村。他們在當地拜訪了好幾家農戶,抵達第一家農戶時,這兩個經歷過貧困的大男人眼角泛酸。 一個八、九歲的小男孩,跪在高高的灶臺邊拿著刀切菜。歡子遞給他旺仔牛奶,男孩拿在手里不知怎么喝。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牛奶。
開始煮飯了,男孩不小心把一粒生米弄掉在地上。他快速蹲下,熟練地用手指拈起來送進嘴里。地上滿是泥土,雜亂不堪。 男孩的父親因為嚴重車禍,失去了勞動能力,母親改嫁走了,家里還有奶奶和弟弟。吃飯時,身有殘疾的父親第一碗飯見底,想去盛第二碗,伸出的手被奶奶用筷子敲落。
歡子和曾哥也去了村里的學校,為孩子們帶去學習物資的同時,給他們講一講外面的世界。曾哥發起一個演講,讓孩子們講講自己的夢想。輪到男孩,他說“我的夢想是當一個農民”,講臺下的孩子們哄堂大笑。
“因為我爸爸是個殘疾人,我做個農民能讓他每頓有兩碗飯吃。” 這句話說完,教室內一片安靜。
這不是個例。
村里另一戶人家,有個九歲的女孩范青霞。曾哥和歡子去拜訪,一進門,刺鼻的味道撲面而來,屋內沒有燈,只有少許自然光照射進來,范青霞和幾個弟弟妹妹在吃飯,每個孩子捧著一個碗,盛著米飯和煮到變黑的四季豆。
范青霞的爸爸是個精神病患者,7年前走失,生死不明。媽媽天生失明,沒有勞動能力,在丈夫走失幾年后,嫁給范青霞的叔叔,生下弟弟妹妹。 叔叔雖有勞動能力,卻沉迷于打牌。范青霞到了上學的年紀,交不起學費;幾個孩子一年四季穿著破舊的衣服。
“我們跟村人打聽,大家說他只要有一兩塊錢,就拿去打牌。”曾哥說,范青霞的叔叔還跑到他和歡子的落腳處,跟他們要錢。“說要買一頭牛,我們要他保證,有了牛之后會認真做事。”
曾哥和歡子看著幾個孩子亮晶晶的眼睛,心里發疼。
好在,遠方未必遠,未來一定來。
拍攝人物故事的短視頻發了出去,單個視頻的推薦量超過1.3億,播放量上千萬。
“當時也有網友質疑我們是在炒作,在用別人的困境賺流量。”曾哥不想過多解釋,他堅守著自己的原則,“我們沒有刻意展現這些人的苦與窮,想呈現的是在這樣的環境中,他們是如何堅強、樂觀地生活。”
故事的背后,還有故事。
視頻發出之后,很多網友和慈善機構來聯系曾哥和歡子,想要捐款捐物資。他們一一拒絕了,曾哥有過調查記者的從業經歷,深知“千村萬戶”計劃想要長久,對敏感問題要慎之又慎。
“法律規定個人是不可以募捐的。如果你真的想去,我可以帶你去。” 第二次去,很多廣州的企業家與曾哥和歡子同行。
這一次驚動了當地。
“當地的派出所出面了,他們覺得我把這里的貧困拍成視頻,公眾全都知道了,那鎮里面的領導怎么辦?當地要求我們所有人上交身份證,等待核查。” 曾哥回憶道。
曾哥和歡子確實害怕了。他們為了避免誤會升級,連夜開車離開。
這一切被村里的一個大學生看在眼里,他寫信給當地更高級別的行政領導,告知了事件經過。
領導知曉后,派專人聯系曾哥和歡子了解事件原委,解釋清楚之后,前后三批企業家進到村子,為村民建新房、修公路、完善基礎醫療設施。
“那之后,鎮領導親自來長沙給我們道歉。”曾哥說,他和歡子做出了有社會價值的內容輸出。
三、站在電商直播的風口飛上天
這一切,在某平臺決定“雪藏”歡子TV時,面臨挑戰。
從15歲的打工少年,到三農自媒體頭部創作者,歡子用了10年。 10年的努力,在平臺的流量規則面前,顯得一文不值。
“如果在流量正常的情況下,誰來拼(競爭)我們都不怕。但是它(流量)從上游被掐掉了,要網友搜才能搜到。” 失去了平臺的自動推薦,歡子眼睜睜看著行業內的后起之秀,一個個超過了自己,粉絲體量越來越大。
歡子聊起這段經歷時,我們坐在冰糖橙工廠的外面,機器的隆隆聲穿墻而來,眼前是農村一望無際的蘆葦蕩。他跟我換了下座位,在下風口抽起煙,眉眼間染上幾分憂愁。
幸運的是,歡子和曾哥在運營自媒體初期就布局了“全媒體矩陣”。快手是歡子最早接觸到短視頻的地方,他很喜歡這里的創作氛圍。
那之后,快手變成了歡子TV的主陣地。
“快手沒有給創作者流量扶持,其實這樣反而更真實。現在的快手頭部創作者,都是慢慢沉淀、逐漸成長起來的。”曾哥覺得,快手當下的內容生態很自然、適合草根創作者發展。
“我們不簽獨家協議,通過自己運營媒體矩陣,也一樣可以把三農自媒體做好。”曾哥對未來依舊很有信心,他說雖然在某個平臺的流量受限,全網的整體流量還在日益增加。
經此一遭,歡子TV雖然有驚無險,曾哥和歡子卻意識到了三農自媒體人的局限性。 依附于大平臺做內容,創作者的生命周期是有限的。
曾哥和歡子覺得,想要長久地做內容,就不能只做內容。 三農自媒體通過內容獲取流量,再以流量與平臺分成變現,這是歡子TV早期的盈利模式。這一變現路徑,隨著行業內自媒體數量的激增而變窄,加之歡子TV在單個平臺體量有限,僅靠平臺分成養不活整個團隊。
“我們面臨的行業形勢,越來越嚴峻。歡子需要域名,團隊也需要后端保障,這些人的工資哪里來?” 曾哥知道,流量紅利期已過,歡子TV需要找到新的變現途徑。
那時,三農內容變現途徑基本有三種:一是平臺流量分成變現;二是農業知識變現;三是接廣告宣傳變現。
“農業知識變現需要非常專業的人來做,開不得玩笑,這一塊我們不觸碰。廣告變現也很難,很多人覺得三農短視頻不入流。” 歡子團隊一度經濟拮據。
2018年下半年,新的契機再次出現。 互聯網電商下沉,農產品上行。
內容電商站在時代風口,飛上了天。直播帶貨變成拉動消費最新、最有效的模式。三農自媒體直播帶貨,乘著電商下沉與助農政策的雙重紅利,熱度空前。
歡子與曾哥仍在堅持“千村萬戶”計劃,他們發現偏遠的村落中,普遍存在農作物過剩賣不出去的現象。很多水果爛在了樹上,也沒人要,村里年輕人多外出打工,留守的老人和孩子日益窮困。
湖南省祁陽縣,一位66歲的高爺爺家中有40畝柚子園。每日里,他用扁擔挑著柚子去公路兩邊賣。高爺爺說,今年柚子產量還可以,但是銷量慘淡。
“鄉下人和城里人不一樣啊,城里面2塊多一斤都有人要,我們這里賣一塊多都沒人要。” 看著偌大的園子,高爺爺不知如何是好。
曾哥老家在祁陽縣附近。他和歡子得知此事,帶著團隊來到了高爺爺的柚子園,白天在果園里拍短視頻發在快手上,晚上在快手上直播帶貨,19.9元10斤黃心柚,短短幾天,賣出了5萬斤。
歡子在快手上幫高爺爺賣柚子
圖源:歡子TV
柚子皮薄肉多,口感清甜,消費者收到之后,好評如潮。
“這次直播賣柚子,更多是助農,沒賺什么錢。” 歡子說,他們真正在做的內容電商,是永興縣的冰糖橙。
坐落在湖南省郴州市,永興縣氣候宜人,光照充足,雨水豐沛,素有“冰糖橙之鄉”的美譽。到2019年,永興冰糖橙種植面積高達16萬畝,產量約10萬噸,產值10個億。
剛摘下來的永興冰糖橙
沈丹陽 攝
即便占盡天時地利,永興縣很多農戶的冰糖橙仍舊缺少銷售途徑。曾哥和歡子看到了商機,他們決定打通內容電商的上下游,開始做實業。
“三農自媒體人是行業的前端,通過內容獲取流量,但是要做得長久,還需要后端的產業鏈支撐。” 曾哥認為,后端的供應鏈做好之后,行業內發生天大的變化,也可以保證團隊的生存。
歡子和曾哥沒有選擇自主大面積種植,一來橙子樹種下去,掛果需要四年,時間成本過高;二來他們缺少專業的種植知識與技術,風險過大。歡子和曾哥選擇跟當地農戶合作,在專業農民的指導下種一部分果樹,再幫農戶賣一部分冰糖橙。
冰糖橙的采摘期是每年的10/11月至次年1/2月,每到這個時候,歡子團隊便從“千村萬戶”計劃中抽身,駐扎在永興縣直播帶貨,僅2018年一個冬天便售出近70萬斤冰糖橙。
歡子在果園搬運橙子
沈丹陽 攝
部分網友看到歡子在快手直播帶貨,說他開始飄了,變質了。
“我們賺了上百萬。”歡子坦誠地說,賺錢無可厚非,“千村萬戶”計劃需要資金,團隊的維護也需要開銷。不產生經濟價值,何談社會價值?
錢肯定要賺,但是賺多少錢?怎么賺錢? 剛起步的三農內容電商,表面一片繁榮,內里亂象橫生。
部分三農自媒體人,打著助農的旗號直播賣貨,低價從農戶手中大批量收購農產品,通過互聯網以幾倍的價格賣出去,賺得盆滿缽滿。
還有些三農電商,想要搶在行業前面發貨,把酸度未褪的冰糖橙提前摘下,批量發出。應季的水果講究嘗鮮,越發在前面,銷售量越好。在電商平臺,銷量越大展示權重越高。但消費者收到酸橙子后,退貨和差評隨之而來,冰糖橙的口碑也受到了影響。
當然,金字塔頂端的大流量電商主播不會這樣。 這幾天,永興縣的冰糖橙供貨商都在討論一個大單子。
某超級帶貨主播,放出13萬單冰糖橙的需求,每單10斤,約130萬斤冰糖橙。
可無人敢接單。 曾哥和歡子算了一筆賬:超級主播以29.9元10斤的價格賣給消費者,但等量冰糖橙在電商平臺市場價是35元。超級主播提供給消費者的優惠力度很大,可主播自己也要賺錢,給供貨商的價格壓到了22元10斤。
“水果生鮮我們要用順豐發貨,每單順豐郵費9.9元,最差的包裝紙箱要2元,人工打包費每單2元,就剩下8元10斤了。冰糖橙8毛錢一斤,誰敢賣?” 曾哥說與電商頭部主播合作,需要前期自行墊付資金,貨賣出去之后,主播才會將回流的資金支付給供貨商。
“這單粗略估計,誰接了就要墊付400萬。” 供貨商們無人響應,因為稍有不慎,供貨商的線上天貓店就會面臨押金被扣、店鋪被封的風險。
對此,歡子和曾哥顯得從容很多。
前端有全媒體矩陣的流量,后端有自家的供應鏈,上下游串聯起來,既保證了經濟收益,也為歡子TV的內容原創提供了資金支持。
“既然決定開始做后端的實業,我們就一定要做好。” 曾哥認為,在流量為王的年代,很少有人會沉下心去做實業。
三農內容電商不斷成熟之后,掌握后端供應鏈的人才會笑到最后。
四、三農內容行業沒有MCN
泛娛樂、知識付費、游戲競技、二次元等領域都有專業的MCN機構。這些公司運營內容的同時,也在為行業內的創作者爭取自身權益,塑造行業規范和生態圈。
然而,沒有一家MCN機構是專門做三農內容的。
幾年前,歡子和曾哥組織過兩次“三農達人匯”,將短視頻平臺上的三農創作者匯聚一堂,互相分享創作經驗與技巧。歡子TV當時的流量在同類型創作者中數一數二,他沒有藏私,將視頻的拍攝理念與剪輯方法悉數分享給了達人會成員,希望大家一起將行業做好做大。
“很多人當時的粉絲量級只有兩三萬,學會了之后漲粉飛快,但是他們會覺得那是自己拍得好,和我們沒什么關系。” 曾哥說,兩屆達人會最后都不歡而散。
“挺心寒的,當初手把手教出來的人都走了,后來再也沒有聯系。”歡子回想起,在某平臺要求簽獨家協議時,很多達人會成員出走,選擇了平臺方。
現在再看,離開的人多數銷聲匿跡了,只有幾個人在平臺的扶持下越做越好。
沒有MCN機構,三農自媒體人像是游兵散將,面對強勢的平臺方,沒有話語權,也沒有議價權。
“仔細看一下,除了三農領域的創作者,其他領域的有幾個簽獨家?辦公室小野、李子柒、雷探長等等,他們會簽嗎?” 曾哥憤憤不平,為三農創作者的處境感到憂慮。
歡子和曾哥深耕內容電商的當下,又遇到了同樣的問題。
他們想將三農自媒體人與三農電商組織起來,連接整個行業的上下游,拓闊三農內容電商賽道。
“做電商的人只在乎今天賣出多少單,賺了多少錢,我跟他們說要用幾個月甚至一年才能做出流量,人家覺得不如用這個錢去買展示權重。而做內容的人,滿足于通過廣告賺點小錢,也不愿拉長戰線。” 打造三農行業MCN機構,再次宣告失敗。
其他內容賽道的專業團隊還未進入三農領域,也是行業內沒有MCN機構的另一大原因。
“這些專業的團隊,在三農內容面前是水土不服的。” 曾哥解釋道,他見過一個專業的短視頻導演來農村取材,導演見到石磨豆腐,覺得沒什么可拍的,而地道的三農創作者往往能找到有趣的切入點。“喂多少水、轉速是多少,如何磨才更細膩,石膏要放多少,這里面太多道道了。但我們蒙著眼睛都能操作。”
農村用的石磨
圖源:歡子TV
曾哥和歡子對此,既喜又憂。專業團隊未進入三農賽道,這才給了眾多農村創作者爭取流量的機會,但行業內現有的三農創作者,與專業團隊相比,同樣缺乏對互聯網傳播邏輯的認知和思考。
“一個人賣東西,成不了集市。三農自媒體人單兵作戰,行業也無法壯大。”曾哥希望行業可以更健康、長久地發展。
作為一個90后創作者占比高達80%的短視頻平臺,快手在很大程度上,幫助著歡子和曾哥推動著三農自媒體行業的發展。
在這里,像歡子一樣的三農自媒體創作者有近600位。快手的聚光燈從來不只打在一個人身上,它對平凡人的關注多于對頭部流量的追捧。快手上,每個人的“平行世界”被無限延展,而無數人的小世界又匯聚成了“天涯共此時”。
沒有人是巨星,也沒有人是孤島。
這幾天,僜族人阿普來永興縣找歡子玩,他是快手上的西藏三農創作者。阿普家在藏南林芝市附近的僜人族部落,他的族人在全國僅有1000多人,是56個民族之外的少數民族。
阿普和族人依舊過著如原始部落般,刀耕火種,打獵為生的日子。不同的是,他們的生活中多了互聯網,而快手則是連接他們與外面世界的傳送門。
這幾天,僜族人阿普來永興縣找歡子玩,他是快手上的西藏三農創作者。阿普家在藏南林芝市附近的僜人族部落,他的族人在全國僅有1000多人,是56個民族之外的少數民族。
阿普和族人依舊過著如原始部落般,刀耕火種,打獵為生的日子。不同的是,他們的生活中多了互聯網,而快手則是連接他們與外面世界的傳送門。 神秘的喜馬拉雅山中,采藥人的故事吸引了60萬粉絲的目光。
原來,市面上動輒千金的靈芝、冬蟲夏草、松茸,是勇敢彪悍的采藥人歷經險阻,甚至冒著生命危險獲取的珍寶。常年穿梭在雪山與叢林中的他們,像是自然之神派出的使者,靠天吃飯,也守護著險峻的極地風光。
阿普與歡子在山里烤雞
圖源:歡子TV
阿普也因快手結識了天南海北的朋友們,時常會出山玩耍。
“這次出來,給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外面交通特別發達,我們那邊沒法比。高鐵很快就可以到幾百公里、甚至上千公里之外。”阿普從家鄉來到永興縣,路上用了4天時間。“到長沙之后,歡子告訴我去坐磁懸浮列車,我問他啥是磁懸浮。”
歡子和阿普在一起,像兩個頑皮的小男孩。他們一起在果園里猛吃橙子、去山里烤雞、在小河邊烹飪海鮮,一邊玩一邊拍短視頻。玩累了,他們就回到歡子和曾哥的冰糖橙倉庫,阿普跟著歡子學習用電腦軟件剪輯視頻。
阿普來的幾天,歡子感到久違的開心。
“賣完冰糖橙后,還是會回歸內容本身。春節之后,我們還會繼續走千村萬戶,明年計劃去西藏。” 說起2020年的計劃,歡子充滿了向往。“之前計劃走3-5年,現在覺得可以走一輩子。”
他的初心一直未變:做一個優質的三農內容創作者,如果可以,為這個社會創造些價值。
至今為止,歡子在快手上發布了1096個短視頻,他與這個短視頻平臺相伴1548天。2019年,他開過109場直播,收了2.3萬個禮物,9月28日的凌晨5點,他還在回復快手粉絲留言。
最近,歡子的視頻里常常出現一位叫蘭香的姑娘。
老鐵們頓時不淡定了,紛紛留言:像極了愛情。
對此,歡子不予置評。
但在一個短視頻中,他帶著蘭香在果園摘橙子,一邊憨笑一邊說“我負責摘,你負責吃”。
瞄了一眼視頻標題,是“甜過初戀的冰糖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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