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不拍電影,烏爾善也能憑廣告封神
開始寫這篇時,我還沒看《封神》。倒是先在網上飽了一把眼福,質子團美好的肉體,那些洗去粉感又沒降智的男色,確實讓人眼花繚亂,費翔的手也真的有貴族公子的感覺(人家已年過六十)。
但是,隱隱覺得不太對,烏爾善的電影不應該只有這些扁平化的視覺。
對他的印象還停留在《畫皮2》,那時的感受是,如果只看電影完全想象不出導演是一個留著胡子的內蒙人。翻拍志怪題材,邀請日本作曲家用鋼琴入樂,譜寫淡淡的物哀美學;要求演員不能表演過度,要注意用語調勾出鬼魅……《畫皮2》確實是一部商業大片,但烏爾善鏡頭下人物的美和愛恨情仇是東方式的,未西化、沒有揉雜其他,但又和傳統有所區別。
在《畫皮2》《封神》擔任主創的冉平(茅盾文學獎獲獎者),評價烏爾善說“用商業的皮,包裝文藝的心”。而即使是為了披上這層商業皮,烏爾善也用了10多年。在電影之前,他是個既掙大錢又能拿獎的廣告導演。今天我們看到的烏爾善式敘事,強沖突性的視覺,不流俗的音樂審美等等,從他拍廣告時就已經有了。
注:如果視頻打開不暢,刷新即可。特別感謝那位整理作品集的優酷伙伴@零一映畫
1、媲美《啥是Hip Pop》的炸裂創意
說起烏爾善早年的品牌資源,肥到能讓人笑著嫉妒的程度:有中國移動、聯通、諾基亞,迅馳英特爾等科技大牛,也有伊利、雀巢等快消巨頭……他給諾基亞拍的那條《啥是Hip Pop》,被網友評為諾基亞在大陸做過的最先鋒的創意,幾乎能和耐克的《Anytime隨時篇》打個平手。
而在它之前,烏爾善還有不少的炸裂創意。2002年,央視舉辦了首屆國際廣告大賽AD盛典,找到烏爾善合作宣傳片。誰曾想,這位剛過而立之年的導演想讓央視主持人李詠和王小丫演托兒,更荒唐的是倆人答應了,廣告也順利過審。
AD盛典宣傳片《棉花彈匠》——最佳原創音樂獎
創意很炸裂,簡直是暴言。彈棉花匠拿到原創音樂獎,沿街吆喝的磨刀師傅的廣告文案最佳。
你要說導演腦洞清奇,但其實每個人吐槽的時候都說過類似的話,烏爾善表達得也很直接:如果你不投稿,就有這樣的爛片獲獎。
平平無奇的開頭,卻發展得很荒謬;戲劇性一層疊一層,最后一定喂你一口想不到的結尾。
特步《小偷》
不到1分鐘的短片,完全是在用電影語言推進。
有沖突性角色,門后有懸念在牽引,甚至還有無厘頭的對手戲,而所有的廣告信息都藏在那歐亨利式的結局中。
驚訝于烏爾善廣告的先鋒性時,其實也能想到這和他所處時代之間有很深的聯系。市場在擴張,行業正值上升期,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反常的創意不可恥。
2、烏爾善式創意:反轉喜劇+極致的夸張、類比
雪津啤酒《真性情》
很顯然這樣的創意在今天幾乎沒有品牌敢買單。如果要批判有的是詞:爹味兒,中年油膩、男性凝視。但是拋開這一點,這也是一條很真的啤酒廣告。
啤酒品牌和品牌的差異性,三杯過后幾近于無,剩下的只有上頭。那為什么不干脆就在廣告里說上頭呢?烏爾善早已按捺不住草原人的血氣,而雪津啤酒或許也能劍走偏鋒打出特點。
KK 啤酒《裝備》
與另一個啤酒品牌合作時,烏爾善又讓重點從語氣話頭轉到內心戲。他們喝的不是酒,是裝備鎧甲,明刀暗槍。這一語雙關的「裝備」既有冒犯的藝術,也帶著廣告的訴求。
除了喜劇化、戲劇化這些特點外,烏爾善也很擅長用「修辭手法」放大創意:女性經期有多尷尬,那突然卡住不能動的感覺,仿佛自己像一個被生理叫停的木頭人;
護舒寶《木頭人》
在迅馳廣告中連續用到類比、擬物的手法。
如果直接說電腦啟動速度慢不夠具象,不如想象當一只猛狗撲來,若反應不夠及時、提醒也不幸卡住,眼睜睜看著被狗撲有多難受;
迅馳《狗撲》:“如果啟動快一點,會好一點”
同系列短片《蹦極》中,當你卡在半空,安全繩又天旋地轉,一會只下降一點點,那又多窒息。類似的,等待下載過程就是這種感覺。
迅馳《蹦極》:“如果下得快一點 會好一點”
烏爾善的創意語言似乎沒有瓶頸,而且在作品中很少能看到兩組創意相近的廣告。每當感覺已經偷師了一點技巧,下一次他又換另一種思路作答。而且就連文章試著用修辭手法,比如類比、夸張來提煉他的一些創意,也有些公式化了。
導演都很擅長尋找事物之間的聯系,在變化中發現出路。而能在品牌、商品和日常場景之間找到聯系或戲劇交叉點,確實需要些藝術家的直覺。不需要很多,一點點就好。在呈現這種聯系時,烏爾善用幽默解釋了乍看之下的不合理,思維的反常規。他先調侃、再解嘲,而將品牌的出場放在最后一步,反倒炸出一片更自由的空間。
3、音樂對一支廣告的影響
忘記是誰說過的:一個好導演的音樂審美絕不會差,沒有音樂審美的導演一定拍不出好作品。
比如大家熟悉的婁燁、王家衛,以及新晉女導演邵藝輝。她那部《愛情神話》中的插曲片尾曲,被多少人默默加入歌單。
說回烏爾善,從第一部電影《刀見笑》開始,就有了產出經典OST(影視原聲帶)的跡象。
殺豬客對花魁媚娘一見鐘情大鬧青樓,那一段的配樂是經典歌劇《卡門》。開始時所有人都在笑殺豬客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當他拿到玄鐵菜刀再次求愛,人們又成為祝賀歌頌的那一方。《卡門》的喜劇性映襯著殺豬客人物的悲劇色彩和情節的荒誕,這樣一幅黑色幽默卻讓人不忍心笑出來。
注:去年赫蓮娜和MANNER合作的那條TVC《青春有問答》,BGM也用了這首《卡門》。
再把時間往前推,烏爾善也有很多音樂性突出的廣告作品。
世界杯《球門》:有門,就有足球
2002年韓日世界杯開幕前,烏爾善與央視合作推出了一支偏偏不走直球的宣傳片。
廣告的創意和音樂性幾乎難分伯仲。“有門,就有足球”:大爺家里的木頭門、工人抬鋼架時構成的框框、晾衣服的竹竿、即將關閉的電梯門……足球簡直無門不入。
有意思的是這么熱烈的氛圍中,BGM卻是西班牙浪漫名曲《Sway Quien sera》。看過《漫長的季節》的觀眾對它一定不陌生,馬德勝、龔彪、王響三人跳舞時用到的也是這首。
廣告從創意到音樂一層層消解著「足球比賽」的競技性和緊張感,有意讓踢足球變得更大眾、日常化,還有那么點浪漫。送你一張關于多巴胺的入場券。
到了這支萊格啤酒廣告,音樂多了些寫實色彩,腳步聲踏得更響了。
廣告用手持攝影來表達第一視角看到的景象,有年代的變遷,也有細節的人文動態。晃動的鏡頭更體現出個體性和主觀性,也很符合一個成年飲酒人的內心感受。
聲音創作時也保留了一部分白噪音,迷幻的音樂更映照出個體的渺小,強烈的節奏持續推動著一切變化發生。小我盡管無盡小,也是大千世界中的一個,同樣可以搏江海,將熱烈一飲而盡。
如果關靜音看這支廣告,不太能想到它們也是烏爾善的作品。相比以上,這幾條TVC確實少了些個人色彩,它是行業的,是放大商業訴求的廣告,美而正確,有規范的舒適感。但聲音鍵一旦調開,熟悉的烏爾善式風格以及不流俗的音樂性一并流淌而出。
對象換成更加金光閃閃、璀璨奪目的K金珠寶時,烏爾善借一曲有戲劇性、更有跳躍感的音樂,溶解視覺上的冷硬和浮華,賦予了廣告更多玩味性。人物之間也多了一絲魅力上的拉扯和平衡。
4、廣告&電影,烏爾善的鏡像兩面
一個人爆紅,或者一個作品發酵到全民關注的程度,作為后來人我們總會線性地總結,或者單向地歸因。比如,廣告拍得久了,他自然需要更能承載意義的敘事載體;或者,就像冉平說的,烏爾善一直在用“商業的皮包裝一顆文藝的心”,而廣告和電影是他在不同人生階段找到的更適合當下的文本。
但是,這種看起來的“理應如此”,或許反而淡化了這過程中烏爾善的創作者角色,也抹去了那些作品時至今日依然有的分量和獨創性。
廣告和電影之間并不存在意義斷裂的鴻溝,所謂烏爾善式廣告也不能就被看作是從這里到那里的過渡,不然他不可能沉淀出近百條(不完全統計)廣告作品集,更不可能為廣告大賽拍片,還拿到央視45周年這樣的“門面”型案子。
時間點來到今天,有人說他電影票房的成功,和之前他做廣告導演有很大關系,擅長把控成本,能在有限的空間內讓內容與效果更大化。關于平衡作品性和商業化這一點,在烏爾善這里確實很少看到市場玄學。
巧合的是,文章寫到這里時正值《封神》票房破20億,我也在一個高溫的周末參與了這幾十億的小項目,算是求證前文并不只是虛夸。可實在沒必要的高共情力,再次讓我哭得稀里嘩啦,其實和劇情關系不大。只不過《封神榜》曾經占據了太深刻的記憶,關系到一些人、懵懂的年紀。而當十幾年后,再次在大熒幕上看到有人將它翻拍出新模樣,也沒辜負經典時,有些人已經不在許久許久了。
最后祝福烏爾善拍出他最想拍的那部魏晉時期的電影,將那個最具風骨的時代,帶回這個虛無和意義像量子事件般閃爍的智能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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