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0萬大學畢業生的困惑與希望
自從1977年恢復高考后,每年的大學畢業生都在突破新高,到了2022年,終于迎來了1000萬的大關。
“史上最難就業季”又雙叒被推到了話題中心,但關于這一群體和現象的分析多數停留在了“今年的大學生就業難”這個表象,放到更大的框架下,背后不光是就業難的問題。
在新中國成立至今大江大河的發展中,大學生這一群體經歷了各種變遷和浮沉,他們的流向也很多時候代表或者引領了中國社會經濟發展的走向,他們的就業是個人命運與奮斗的問題,也是社會發展與經濟運行的底層支撐。
變遷
進入21世紀的第一年,在樸樹《NEW BOY》迎接新世紀的歌聲里,中國的青少年們勇敢無畏,活力四射。
國內宏觀經濟明朗,生產總值超過8.9萬億元,增速8.5%,整個世界都在重新想象中國。
這一年,有94.98萬大學生畢業,雖然從98年開始國家對大學生就不包分配工作了,但經濟高速發展的背景下,一些新興企業求賢若渴,他們一畢業就被競相爭搶。
如果以22歲大學畢業的時間計算,1978年出生了1883萬人,那么這一年的大學畢業生在同齡人的占比不到5%,他們是絕對的精英,無可否認的享受到了知識改變命運的紅利。
也是在這一年,中國出生了1771萬個新生兒。
在這一批00后讀書上學的時候,校園外的世界日新月異地發展著。
中國房地產資產從十余萬億元增至300萬億元左右;中國的股票市值從幾千億元增至87萬億元;中國互聯網從個人創業到如今的總市值12萬億元。
房地產、金融、互聯網成為繼上世紀高考恢復、改革開放、經商下海之后,三次改變命運的機會,70后、80后多多少少趕上了一個或者多個機遇,實現了階層的躍升。
95后以及千禧一代的成長伴隨著這樣蓬勃的發展,他們衣食無憂,體驗到了各種新生事物,享受到了便捷高效的生活方式。
但同時,他們陷入了迷茫。
22年時間,大學生10倍的增長,1076萬人將在這個夏天從大學畢業,千禧年出生的這群新生兒來到了人生的分叉路。
除去130萬畢業的研究生和10萬博士生,以及考慮到年齡偏差,2000年出生這批人中約有50%的人接受了高等教育。
22年時間,從以前每20個人中有1個大學生,變為每2個人中就有1個,大學也從“精英教育”變成了“普及教育”,大學生的頭銜光環不再。
他們從小被告知“知識改變命運”,但輪到自己要從學校進入社會的時候,時代又猝不及防拐了個彎。疫情降臨,社會發展踩了剎車,那澎湃發展的二十年成了回不去的過去,他們面臨著畢業即失業的問題。
矛盾
在中國開始逐步擺脫為別人代工的模式后,體力勞動、技術工不再為人所稱頌,在高端寫字樓工作的那一批人成為了高薪和體面的象征。而只有考上大學,才有進入寫字樓的可能性。
于是高考成為人生一道大關,大學持續擴招,能達到“進寫字樓工作”標準的人也越來越多,直到今天,寫字樓的工作崗位供過于求,且大部分寫字樓里工作給到的薪資也遠沒有想象中高。
二十幾年的發展中,其實就業形勢并沒有差到哪里去,如果說曾經有10萬個符合大學生標準的崗位,那么這個崗位需求從來沒有降低過,而是大學的標準降低了,或者說認為自己達標的人越來越多了。
期望的落空和現實的偏差疊加在他們身上,他們開始變得矛盾起來。
以財經類專業為例,在互聯網經濟還沒崛起之前,金融行業是大家心目中最能賺錢的行業,在長輩們的推薦下,學個財經相關的專業,體面且有“錢途”。
2020年,中國共有 870 多萬大學畢業生,其中經濟學大類專業的學生就有 101 萬,但財經類專業相關的銀行、證券、基金業的就業增量或不到15萬。
十年前,本科畢業生還有機會進入銀行總部、券商、基金公司;如今,本科學歷基本直接就會被HR忽略,就連碩士學歷也只看清北復交和常青藤名校等,這已成為行業默認的規則。
還有土木行業,從大火到今天的夕陽行業只用了短短幾年時間。那些曾經懵懵懂懂填下志愿的青年到畢業后才發現,大基建時代基本落幕了,城鎮化率達到63%,上升空間不再具有想象力,土木成為天坑專業的代名詞。
畢業時,他們有的帶著無奈走進了工地,有的跟著一帶一路走出了中國,但更多的是面對現實停留在原地徘徊野望。
這些專業讓年輕人的理想幻滅之后,他們開始寄希望于互聯網。
過去十年里, 80后的程維、黃錚、張一鳴們撐起了一個個巨頭,他們快速的擴張吸納了一部分追求高薪且體面工作的年輕人,加上輿論和發聲群體更多的聚集在這一行業,進互聯網大廠成為近幾年大學畢業生的首選。
一旦競爭的人多了,互聯網也和金融一樣,只能優中選優,今天的應屆畢業生如果要進大廠,很多人很可能在學歷這一關就被卡住了。加上去年反壟斷調查之后,互聯網持續裁員、降薪。經歷了幾年野蠻生長之后,如今的互聯網神話不再。
大學生流向往往代表著社會的發展趨勢。
的確,在房地產、金融、互聯網高速發展的過去,那些結束高考,剛剛脫離題海,對社會發展并不了解的青少年們聽取過來人的經驗建議,紛紛報考土木,計算機,財經等相關專業,期盼著自己有一個光明的未來。
然而在他們面臨畢業時,遍地都是學財經的,土木已然成為夕陽行業,2021年裁員力度最大的三個行業中,房地產排名第二,互聯網排第三。
出路
對于今年的應屆畢業生來說,造成這樣的困境不光是因為疫情影響,更重要的是,經過40年蓬勃生長的中國也走到了產業升級走向關鍵時刻。
早在2018年疫情還未爆發的時候,美國為了遏制中國發展發動貿易戰,華為中興等企業被制裁,金屬制品工業、化學原料和制品工業等18個行業受到影響,也是這時候我們更清晰地認識到自身的局限性。
也意識到科技永遠是社會發展的底層推動力,無論是對國家還是企業,還是每一個普通人來說,要在下一個階段繼續增長,解決當下就業的社會結構性問題,唯一的路徑就是突破科技封鎖,實現產業升級。
過去的頂尖人才多半是進入互聯網或者金融行業,在貿易戰發生后,互聯網公司被詬病 “重模式輕技術”、“重應用輕研發”。
可以看出過去的發展中,屢創新高的大學畢業生的 “人才密度”并沒有轉化為“科技密度”。年輕人學歷和教育水平提升的速度,要快于產業升級所產生的新崗位的速度。
這又會造成什么影響呢?
越多的人受過良好教育,他們就更重視子女的教育,不惜成本投入子女教育,因而也就有了當下中產瘋狂雞娃的和激烈競購學區房的現象。
這些都會傳導到應屆生身上,少數高薪工作集中在一線城市,而這些城市高昂的房價之下,到北上廣深打拼的多數年輕人們依舊買不起房,于是就不結婚,不生孩子,造成一系列連鎖反應。
所以,解決這個問題只有實現產業高端化,擴大高薪工作的供給以及將一些新興產業遷移到更多二三線城市,給越來越多的高學歷人才提供高收入崗位,才能買得起房,生的了娃。
以集成電路產業為例,它和半導體芯片的發展是不可分割的。去年11月由中國電子信息產業發展研究院聯合中國半導體行業協會、示范性微電子學院產學融合發展聯盟、安博教育集團等單位編制的《中國集成電路產業人才發展報告(2020-2021年版)》發布,報告顯示2020年我國直接從事集成電路產業的人員約54.1萬人,同比增長5.7%,一年時間,增加了3萬個左右的中高端崗位。
且報告稱未來兩年仍有20萬人才缺口,這對于近兩年來學習相關專業的大學生來說無疑是個好消息。
根據半導體行業研調機構 IC Insights的統計數據,在2020年,美國公司占全球集成電路市場總量的55%,其次是韓國公司,所占份額為21%;中國臺灣公司憑借其無晶圓廠公司集成電路銷售額的優勢,占總銷售額的7%,比歐洲和日本公司高出1個百分點;中國公司僅占全球IC市場的5%。
所以中國集成電路全球份額還很低,未來還有很大的增長空間,連帶著上下游的各個產業鏈,未來光集成電路這一行業帶動的需求能夠給中國帶來數百萬個中高端崗位。
此外,還有新能源汽車、工業自動化,新材料等等行業未來都有很大空間。
不過也要明白,無論是對于企業還是個人來說,過去像互聯網只要融資燒錢就能獲得一片市場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容易的事情沒有了,只剩下硬核的了。
結語
“中國有9億勞動力,沒有就業那就只是9億張吃飯的口,有了就業就是9億雙可以創造巨大財富的手,要讓大學畢業生成為不斷線的風箏?!?/p>
這是2020年國務院關于失業問題答記者問時所做的回答。
過去的很多年里,大學生的身份是改變命運的途徑、是跨越階層的通道、是出人頭地的門環。時至今日,“知識改變命運”的口號雖然變得無奈又無力,但考上一所好大學仍然是很多人的寄托和希冀所在。
這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數年后,重新再回過頭來看2022,也許這是我們沖破黑暗即將看見曙光的時刻。
參考資料:
《激蕩三十年》吳曉波
格隆匯:《1000萬畢業生待價而沽:想賺錢,還想體面》作者:電飯鍋
網易數讀:《中國大學最卷的專業,讓我讀上了》作者:網易數讀
飯統戴老板:《大江大河40年:改變命運的七次機遇》作者:張假假/戴老板
寧南山:《新三線建設與年輕人的希望》作者:寧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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