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加班六年的廣告人自白：加班這東西，一旦上癮，就別想戒掉
來源：蘇佬師（微信： yongjie0324；公眾號：sulaoshi886）
作者：蘇佬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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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0月30日深夜，月上正當空。當你邁步在金寶街的康莊大道上，就能聞到空氣中彌漫著文案和創意的芳香。
加班對廣告人來說算不得什么新鮮事，就拿北京地區來講，晚上十點走都不算加班。
北京廣告從業者一年加的班累積起來，能給長者續上好幾個世紀的命。
「有的人對加班只有吐槽和抱怨，但你一定想不到，有的人會對加班上癮?！?/strong>
01
蘇佬師有個哥們外號「柱子」，在國內某知名廣告公司做策劃，前兩天他在公司加班到凌晨兩點，只為改一條slogan。
他告訴我，為了保持精神，已經喝了5罐紅牛。為了在天亮后的提案會上說服客戶使用這條slogan，他需要寫上三十多頁PPT，窮盡各種理由讓客戶信服。
PPT寫完檢查無誤，郵件確認點擊發送的那一刻，他像被抽掉了骨頭，深深陷到座位上，許久。
更可怕的是，早上9點，他又得打扮得西裝革履，捧著一杯濃縮咖啡走進寫字樓——只是為了不犯困。
「咖啡已經沒法解乏了，我打算過兩天試試豆汁?！?/strong>
面對苦不堪言的加班狀態，他告訴我，并不感到痛苦，反而有點「上癮」，這讓我感到十分意外。為了解決我心頭的疑惑，周末和他進行了一次深夜詳談，讓我對這位老朋友有了新的認識。
02
微瘦，發際線后退，頭發稀疏，面容憔悴，微弱的燈光下，抬頭紋顯得很深。我面前的這位男子，實在不像一個29歲的青年男性，倒像是一位中年人，準備和你講中年危機的故事。
漢語言文學（師范類）專業，成績優異，不甘被安排到山區當初中教師的工作，只身一人來到北京打拼。專業不對口，讓剛畢業的他四處碰壁。待遇差、生活條件差、工作差，待了半年，讓他幾乎放棄生活的勇氣。
走投無路之時，一個平時看似好心的同學，把他帶進了那個地方——噢美廣告公司。
「我第一次加班的時候，看到有很多人跟中了毒似的，不管是可愛的女生還是西裝革履的大叔，都一副癡呆的樣子，毫無形象地趴在電腦前寫東西，還說著一些羞恥的話，比如‘我好饑渴’、‘爸爸們，快來蹂躪我吧’之類的。我的第一反應是這個地方不能待，想離開，沒想到被同事拉住了?！?/p>
被同事拉住的柱子不好意思拒絕對方的好意，就試著和他們一起加班。沒想到加班的毒性如此強，一下讓柱子深陷其中。
柱子的表情開始變得癡漢，手收不住地一直刷微博，找熱點信息。之后和同事一起去陰暗的樓道里抽煙。樓道里的燈忽明忽暗，還彌漫著煙味混合垃圾桶里剩飯的獨特味道。
「有點難聞，但我很快適應了」。他抽了一口煙，和三四個同事說說笑笑。聲控燈熄滅的時候，就看著彼此面前香煙的紅色光點，由暗紅變成紅得發亮，映照出一張張瘦削、半明半暗的臉，感覺世界就只剩下這個黑暗角落。
跺一腳、咳嗽一聲，燈亮了，但還是昏暗。柱子看到同事臉上掛著疲憊又享受的笑容，眼里泛出欲望被滿足后的漣漪。
這種感覺給了柱子一種全新的體驗，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我從沒有體會過加班還有這么美妙的存在，那一刻，我心里有了強烈的歸屬感、個人存在感，身體輕飄飄的像飛起來，但又能明顯感覺到存在。」
他開始形容加班的狀態，「剛開始加班的時候，雖然很累，但是只要加班，不管有什么煩心事，一下就沒了，加班讓我感到人生很充實。一旦停止加班，就渾身不舒服，到了晚上不知道做什么，會有被世界拋棄的感覺。甚至容易胡思亂想，引發焦慮癥。」
03
蘇佬師了解到，柱子對于加班的依賴甚至成癮，是「斯德哥爾摩綜合征」和抖M心理在作祟。
他告訴我，更希望通過自己的親身經歷去警惕那些正處于迷茫中的加班人群，一旦對加班產生依賴，就會激發體內的奴性，無法擁有自由了。
以下為訪談對話：
1、我：加班多久了？經歷了怎樣的過程？
柱子：有6年了。一開始沒想進入這一行，當時是為了在北京謀生，被朋友帶進來的。大概干了半年，慢慢對加班產生了依賴。我知道這種心理不好，想過離開，也不知道離開它自己還能干什么。索性先加班干著，沒想到，一加就加了六年。
2、我：你知道過勞死嗎？
柱子：知道，之前我特別害怕那個，于是問了下醫生。醫生跟我說「中國每年過勞死人數有60萬人，幾率在萬分之四點六，算是蠻高的，尤其在30-45歲人群中高發」。我覺得我身體還行，而且運氣也好，萬分之四的幾率，掉不到我頭上。
3、我：加班后對身體有什么影響嗎？
柱子：最明顯的是身體胖了二十多斤吧，整天坐著，吃得多運動少。白天嗜睡，晚上精神特別好，生物鐘倒了過來，不過也習慣了。如果早上醒得特別早，會沒事干，不知所措，感覺不到自己存在的意義，會感到空虛。
4、我：既然對身體不好，為什么不戒掉？
柱子：之前有想過。我現在有失眠癥和輕微的神經衰弱，其實不應該經常加班。之前試過早點回家，開了燈眼前的模樣：偌大的房、寂寞的床。關了燈全都一個樣，心里的傷，無法分享。
尤其失眠到夜里一兩點的時候，一個人躺在床上，看著月光照進窗臺，會產生強烈的異鄉漂泊感和孤獨感。那種感覺會挾裹著你，縈繞在腦海揮之不去。甚至會自我懷疑到凌晨，痛不欲生。
加班雖然會讓睡眠有點不足，但是到深夜，起碼讓我感覺到自己有點存在，準確的說，加班是我的深夜靈魂撫慰，成為一種習慣，戒不掉了。所以我現在寧愿在公司加班，也不想早點回去。
5、我：你有什么想對我公眾號讀者說的嗎？
柱子：我希望你們永遠不要嘗試加班，甚至永遠不要來廣告公司工作。這個地方如漩渦一樣，進來了就別想出去。
尤其是加班，這是一種新型、易上癮毒品，時間越長，中毒越深，就越戒不掉。目前國內還沒有任何法律可以對加班進行秩序化管理，所以戒除只能靠自己的毅力，難度非常大，也很少有廣告人成功。
一旦對加班上癮了，輕則損耗你的身體機能，掉頭發、黑眼圈都是小事，重則消磨你的人生意志，對生活無興趣、對未來無希望了，人基本就廢了。
談到最后，柱子低下頭，用雙手托著臉反復摩擦，我想他是在擦淚吧。
04
訪談結束已是晚上十點，我收拾紙筆和電腦，不料他也穿好了出門的鞋子和衣服。
「大晚上的，要送我下樓也不用穿這么多??？」
「不是，現在太早了，我準備下樓回公司加班，正好一塊兒下去吧?！?/strong>
（完）
——本文由加班六年的廣告人「柱子」贊助播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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