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張若蘭:那個求見互聯網大佬的女孩兒捧著《尤利西斯》
導語:張若蘭的包里有一本藍色封面、譯林出版社出版的《尤利西斯》。詹姆斯·喬伊斯一定不會想到,在他辭世78年后,會有一個頗具爭議的年輕姑娘,隨身帶著這部情節支離破碎的作品,做著和書中人物同樣異于常人的舉動。
作者 | 園長
編輯 | 石燦
10月22日夜里10點,張若蘭解散了微博上2000人的粉絲群。
“我放棄等他們了,還是去做點小生意吧!我不后悔。”她還對網友表示感謝,“謝謝在網上支持我、嘲笑我、規勸我和罵我的人。”
這個看似毫不起眼的行為,在微博上引起過一場持續三個多月的圍觀大賞,至今還在繼續。這一切的源頭,要從8月14日正式開始。
那天,張若蘭從北京乘坐8個多小時的高鐵一路向南,先后去了廣州、深圳、杭州,又回到北京,分別求見張小龍、馬化騰、馬云、李彥宏、張一鳴、雷軍等一大串互聯網“大佬”。
尋找這些人有她的目的。她想做“AI社交”創業,建立一個“中國系”商業聯盟,“讓互聯網不再有紛爭”,把各個互聯網公司的老板招至麾下:新產品研發總監馬化騰、產品經理張小龍、公關總監馬云、AI研發總監李彥宏、團購總監王興、新聞短視頻總監張一鳴、游戲總監丁磊、安全總監雷軍、手機研發總監任正非.......
網友不斷發出嘲笑聲,“笑噴了”“這就是在搞笑!他們年薪千萬上億,你有什么資本讓他們做你的員工”。沒人相信張若蘭的想法能實現,人們更愿意把她這場持續了數月的尋訪互聯網大佬之旅看作是一場營銷、笑話或者是行為藝術。
9月25日,張若蘭在微博發布了趙忠祥專門給她錄制的視頻,“祝她早一日見到她想見的人”,更加引起了外界的關注。她擁有一個特殊標簽——聾啞人,這讓人們更沒法理解她的所作所為,諸多評論把她視為一個炒作者。微博里關于她的所作所為和所思所想背離了人們太多無法理解的常識。
張若蘭到底是誰?張若蘭為什么要去做這件事?刺猬公社(ID:ciweigongshe)聯系到了一位曾與張若蘭一同前往廣州尋找張小龍的陪同者,在他的介紹下,刺猬公社當面訪談到了張若蘭。(備注:此次與張若蘭的對談,全部由文字完成,沒有語音對話。)
1、一個跟拍過張若蘭的男人
10月17日下午4點多,一位微信好友突然和我說他有時間見面,讓我前往北京市東五環外,中國傳媒大學附近的一個文創園聊聊。我馬上出發,花了快一個小時才到。
那是個陰天,冷風夾著細雨,到的時候已經快黑天了。那里遍地都是傳媒和影視公司,受最近行業狀況的影響,文創園顯得冷冷清清,許多沿街的大門都關著。
約我的人叫梁倉偉,他從一開始就“跟拍”張若蘭。我們找了個咖啡館坐下,我開始向他問起張若蘭的事情。
張若蘭和梁倉偉到達廣州的第一天 圖源/見水印
“我是做微博賬號的,平時就不停地刷,偶然刷到了張若蘭,覺得她做的事情很有意思。”梁倉偉說,“我也想幫助她,所以就去她微博留言。為了讓她信任我,我還把身份證照片發給她了。”梁倉偉語速很快,他對這段經歷印象很深,還在微博寫過一篇長文,講述她怎么和張若蘭結識的。
“我感覺互聯網會關注她,能給我帶來一波流量。”梁倉偉透露了他的個人目的,“誰會平白無故地做事呢,肯定是有這個心態的。”
梁倉偉是河北邢臺人,在北京以做自媒體號為生,手中有若干個本地生活內容的矩陣號,也是朝陽區二十萬“新媒體老師”中的一員。
張若蘭很信任梁倉偉,他們一起乘坐高鐵,從北京趕到廣州。
“咱不是來旅游來享受的,不能住賓館。”在廣州,梁倉偉向張若蘭提議,“日日夜夜等,才能讓人家感受到誠意。”張若蘭同意了,在微信總部門口的一塊小空地上,開啟了長達22天的等待。
梁倉偉總共跟拍了6天。在他眼里,張若蘭那幾天的表現讓他覺得張若蘭很執著。他在一篇博文里寫道,“白天在門口徘徊,晚上一直不肯住賓館休息,都是睡在門口的長椅、肯德基和旁邊樹德生活館里。”
8月21日,因為家里有事,他回河北老家了。他發微博鼓勵張若蘭,“往后的日子里,照顧好自己,夢想總是要有的,萬一實現了呢,加油。”梁倉偉在微博上寫道,“走的時候,我給她留下1000塊錢”。 “
張若蘭在我們的眼中,或許腦子不太正常。但她的確敢想敢做。”梁倉偉曾這樣評價她。
但梁倉偉也覺得張若蘭有時候不像一個創業者——“有時候買一份飯15塊錢,吃兩口她就扔了”梁倉偉覺得心疼,她“不知道創業者的苦。”
“她喜歡吃蛋糕,那么一小塊蛋糕38塊錢。”梁倉偉覺得張若蘭太不節儉,后來,他們改吃一些便宜的東西,比如包子、泡面。
“那樣吃成本太高,我又不是什么大佬。”梁倉偉說。回到北京之后,他們還有過一些互動,但沒有再次見面。
在廣州一起共處的那六天,張若蘭聽取了梁倉偉很多建議,但也不是事事都聽。他勸張若蘭要直接和員工交流,而不是和保安。梁倉偉的理由是,“保安也接觸不到領導啊,員工還可能把她的想法帶給上級。”
但張若蘭沒有聽。經歷了幾次坎坷后,張若蘭才改變策略,與員工接觸。 在廣州時,張若蘭也表現出一些令梁倉偉覺得不太成熟的行為。
張若蘭在水池邊上洗腳
“一天,張若蘭非要在噴泉里洗腳,那里有電多危險,我就不讓她去。”梁倉偉說。但張若蘭還是去了,并且拍照發了微博,“我今晚要在水池里洗個澡,干干凈凈的明天星期一,張小龍叔叔會蹦蹦跳跳的到我身邊伸出手:你好若蘭......”
“你更應該和她本人聊聊。”梁倉偉說。
“方便的話,我們三個人一起當面溝通吧?”我提議。 “你們自己聊吧,我就不參與了,沒必要。”梁倉偉隨即把張若蘭的微信推給了我。
離開時,梁倉偉轉身對我說了好幾句話,其中一句是,“勸勸她不要做這個了”。
第二天,張若蘭約我到后廠村聯想公司附近的一家肯德基見面。在路上,她用微信發消息向我強調,自己是“科技圈的人”,不是“網紅圈的人”,也不是“娛樂圈的人”。
“我們好好談一談,我為什么要創業。”張若蘭給我發微信,“今天要給你講得明明白白。”
我坐在肯德基高大的落地窗邊等她。五點過,張若蘭從窗邊經過。戴著黑框眼鏡的她很好辨認,我在微博見過她的模樣,一眼就認了出來。我向她揮揮手。
那天,她穿了一身大紅色的公牛隊羽絨服,里面套一件毛呢外套和黑色薄衛衣。最近北京的氣溫低至8~15度,因為需要長時間在室外活動,她不得不穿得比別人更厚一些。
但張若蘭仍顯得身材很嬌小,均勻的腮紅將皮膚襯得白皙通透,高光里的閃粉在燈下晶晶發亮,妝容精致又恰到好處。而她的包里,還裝著一本藍色封面的厚書《尤利西斯》。
詹姆斯·喬伊斯一定不會想到,在他辭世78年后,會有一個頗具爭議的年輕姑娘,隨身帶著這部情節支離破碎的作品,做著和書中人物同樣異于常人的舉動出現在一個東方世界。
我把寫好問題的筆記本遞給張若蘭,她接過來從頭翻到尾,好幾次伸出雙手向我挑大拇指。看完后,張若蘭從包里拿出了交流工具:一個本子,兩支筆,兩個iPhone Xs MAX,還有一臺帶觸控筆的iPad Pro。與手寫相比,她更習慣于用手機打字,或者用觸控筆在iPad的備忘錄上寫寫畫畫。
此后幾個小時,張若蘭用寫字和打字的方式,向我面對面講述了她的夢想、遭遇和困境。
2、張若蘭想做什么?
“大家好,我是趙忠祥。在這呢,我們祝張若蘭早一日見到她想見的人,聯合中國系品牌砥礪前行,為中國人工智能產業崛起,多做貢獻。”視頻里,一位趙忠祥模樣的人穿著一件深紫色襯衣,用一口播音腔在15秒講完上述話術。
趙忠祥的祝福視頻
人們難以置信,視頻里的人真是央視前主持人趙忠祥嗎?有人猜測是AI合成,也有人說,花錢就能買到趙忠祥的祝福視頻。
這段視頻是一個網友請求趙忠祥幫忙錄制的,張若蘭很受感動,她將這個視頻在微博置頂了好幾天。它不光祝福了張若蘭,還祝福了她的“人工智能創業”。
“我要做的項目愿景很大,要顛覆現有社交模式。”張若蘭用“顛覆”二字描述她的愿景——“一款軟件統一微信、微博以及各大短視頻平臺。”
她給這個產品取名“愛信”,愛和AI同音,體現著人工智能在其中的應用。我問她具體的情況,張若蘭打開微博翻找起來,纖細的指尖在iPad Pro的屏幕上飛速劃過,停在8月17日晚上的一條微博上。
那時,她還在廣州微信團隊門口等候。為了回應質疑,她向人們展示了產品方案,希望獲得網友的理解。
張若蘭的產品方案 圖源/張若蘭微博
她的方案一共分成9個部分,有5個方面是關于即將進入的5G技術時代,剩下四個方面分別是顛覆微信、顛覆微博、顛覆抖音以及顛覆“微商和淘寶”。
如此顛覆性的產品,需要全國最厲害的人來做。張若蘭列出了一大串“大佬”的名字,這才有了新產品研發總監馬化騰、產品經理張小龍、公關總監馬云、AI研發總監李彥宏......等等安排。
張若蘭想找的第一個人是“最牛產品經理”張小龍。她的第一站是微信總部,但她從沒進去過,也沒見到張小龍。
“有沒有想過先把產品做出來,再去找人?”我問。 她在我的筆記本上寫下一行字——“主要是我一個人搞不定,沒有團隊沒有資金。”
張若蘭的淘寶店 圖源/張若蘭本人
但在之前不久,她還有“團隊和資金”。2017年,她開過淘寶服裝店,自己當模特。后來又經歷了兩次創業——一個是專用于聽障人士的人工智能可穿戴設備,可以將手語轉換成聲音,方便和正常人的交流;另一個是和區塊鏈、人工智能有關的訪談類的節目。
更早的時候,張若蘭參加了昕薇舉辦的模特大賽。那還是在2012年。憑借參加比賽時積累的能力,她從2013年起在上海做模特,直到2016年1月。
這個夏天,她的創業項目全部宣告失敗。7月末,她開始反思自己的創業之路。從那時起,她發微博的密度驟然增加。“做好一款產品,首先要有個優秀的產品經理,這是我想找張小龍的原因。”“只有一個張小龍還是不夠的,除了產品過硬,還是需要很多運營人才、技術人才、管理人才,包括優秀的公關人才。”
她在微博上向張小龍喊話:“張小龍大哥哥,相信我能為下一代的微信出謀劃策。我想和你面談。”為了“造勢”,張若蘭還去地鐵里請人幫忙轉發微博,但是回應者寥寥,“地鐵里理我的人太少了,大家都把我當成了騙子,還好沒把我當成白癡。”
在網上沒有得到回應,張若蘭就登門拜訪。在位于廣州的微信總部待了三個星期,但沒有任何作用。
“搞定馬化騰,張小龍自然也就拿下了呀!”9月初,張若蘭放棄在廣州的等待,買了一張火車票去深圳,直奔騰訊總部。
在深圳,張若蘭遭遇了此行最大的惡意。
有位網友說要陪她看病,張若蘭很是感激,還發了一條微博,拍下了這個“好心人”的背影。但到了醫院,張若蘭剛下車,網友開車就跑。再一打聽,這里是一家精神病院。
醫院證明張若蘭沒有精神問題 還退還了費用 圖源/張若蘭本人
“我這么信任你感激你,你為啥子這樣耍我?”張若蘭又發了一條微博,熱度最高的一條評論是“這有點缺德了。”
在我的筆記本上寫下“送我去精神病醫院”這句話時,她的肩膀微微發抖。
被欺騙和玩弄的感覺讓張若蘭傷心又氣憤。在之后的等待中,也有不少人來找她,多數是年輕男性。
“覺不覺得這是一種騷擾?”
張若蘭用力地寫下一行字:“最近我微信都不上了,怕打開崩潰。我不喜歡被強行求合影。”
在深圳等待幾天后同樣沒有結果,她又去杭州找馬云。那幾天,正趕上阿里巴巴20周年年會,包下一座體育場慶生,諾大的體育場被歡樂填滿,整個杭州也熱熱鬧鬧的。但張若蘭再次失望了,她的微博里第一次出現了消沉的話,“我的心好空”。
29天的南方之行一無所獲,張若蘭回到了北京。中秋節那天,她去了“和我一樣投身AI”的百度,并且稱李彥宏是“我欣賞的老帥哥。”她還在微博里對李彥宏說,“我很忙,只給你三天時間。”“不見我你會錯過私域AI時代。”
三天后,張若蘭去了字節跳動總部,等待張一鳴。9月19日,張若蘭的抖音號被封禁了一天,理由是“違反社區規定”。她在微博里說,“抖音為什么封我的號?就因為我在你們樓下拍視頻嗎?”后面配了一個捂臉的表情。
她的下一站是小米。從百度開始,張若蘭在等待時開通了直播。播放量有高有低,有的不到1萬,有的能有十多萬。有人發微博說她開播一小時收了五萬塊禮物,張若蘭特意轉了這條微博否認,每次都會提醒用戶“不要給我刷禮物”。
在小米門口,張若蘭和保安聊得不錯,有網友提議,讓她給保安送煙。她專門發了一條微博求助:“買什么牌子的合適?”最終,她買了一盒70塊的軟中華,保安們見了她的煙連連擺手,說什么也不肯收。
9月25號,張若蘭發燒到“嘴巴都裂了”。她又一次自問,“繼續下去有什么意義呢?”就在這時,她收到了趙忠祥的鼓勵。“趙忠祥爺爺都錄視頻鼓勵我了!”張若蘭向她的支持者表示,“放心吧,你們的蘭總不會放棄!”
她又去了京東和美團。在美團門口直播時,兩部手機和充電寶的電量相繼耗盡,“直播不是為了要禮物,是為了告訴你們48天的等待不是擺拍。”張若蘭向人們解釋她做直播的目的。
所有企業的大門,都沒有真正向她打開。只有滴滴把她迎進了接待室,給了一杯水。而這件事太魔幻了,讓很多公司難為情,在正常的公司運行規則中,這種事情從沒發生過。
3、獨立,又“很孤獨”
在人多吵鬧的肯德基,張若蘭將伸出手,卷起袖子讓我看小臂內側深深淺淺的痕跡——那里有七八道橫向的傷口,在白皙細嫩的皮膚上顯得非常突兀。這都是她創業失敗之后,“做傻事”時劃的。
梁倉偉覺得張若蘭“內心比較孤獨”。梁倉偉說,有時候,張若蘭會在晚上邀請他出來喝咖啡,但他從來沒去過。他開玩笑說,“要是被人拍倒還成了個事兒了。”
張若蘭也覺得自己很孤獨。“每天晚上窩在被子里偷偷哭,”張若蘭在筆記本上寫給我,“睡不著就吃褪黑素,偶爾做一點傻事。”她告訴我,自己在北京沒什么真心朋友。
10月14日,韓國女星崔雪莉自殺,初步調查的結論是抑郁癥導致的自殺。崔雪莉生于1994年,比張若蘭小一歲。去世之前,她做出了一系列爭議行為,也遭遇了嚴重的網絡暴力。
張若蘭有過類似的經歷,深知精神崩塌的痛苦。她呼吁微博不要“集中報道”自殺現象,擔心引起其他人的模仿。
張若蘭的捐款證明 圖源/張若蘭本人
微博是張若蘭的主要發聲渠道,也是她承受語言暴力最多的地方。從“尋找大佬”起,她就被質疑聲包圍著。“動作”越多,質疑聲就越多。張若蘭曾給一個白血病女孩捐了1000塊,有人說她“詐捐”。事實上,張若蘭在2016年捐過更大的一筆錢,高達61萬余元。那時,她還在做直播主播。
也有微博用戶對張若蘭惡言相向,說她半年前的直播是“賣肉”。她說那時自己在創業,做的直播都是正常的,有時連妝都不化。好幾年前,她還做過車模。那位攝影師安慰她,“別聽那些人胡扯,根本沒有這回事。”還順便為她的“創業”打氣。
“我不違法,不鬧事,不去打擾其他人,尊重別人的選擇。”張若蘭用微信告訴我,“不了解我的人都要詆毀我,抹黑我,屬于網絡暴民行為。”
并不是所有人都詆毀她、嘲笑她,也有人勸她,”法律上,暫時沒有違反,道德上有些欠考慮。“ 我問她怎么對抗網絡暴力。 “當作空氣唄,罵就罵吧,讓他們在網上發泄一下。”張若蘭選擇不理會,“睡覺就好,明天起來會忘掉不開心的事。”
家人也在給她支持。在一個凌晨一點半的微信對話里,人在老家四川的媽媽勸張若蘭,“我們不希望你太累,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我每年過年回家一次,”張若蘭告訴我,“我更喜歡獨立,不啃老,不靠父母。”和不少“年少成名”的明星網紅一樣,她先后輾轉于成都、重慶、上海、杭州、廣州和北京的泛娛樂圈子,給家庭帶來經濟上的支持,但不對家里完全言聽計從。
我問了她一個“個人問題”,“你會被催婚嗎?” 她笑著寫下:“不會,爸爸媽媽都尊重我做主。”
張若蘭的生活照 圖源/張若蘭本人
有時候,張若蘭也從網友身上獲得一些快樂。相比“若蘭”,她更喜歡別人喊她“蘭總”。我問她原因。她寫道,“有趣唄,網友都叫我蘭總。”
當我問起她在創業時有什么性格優勢時,她說自己“單純、善良,從小不喜歡罵人,對別人好”,還“愿意幫助那些需要的人,一直做善事。”
4、信用卡應還三萬多,花唄八千多
張若蘭好幾次向我表示,要我寫稿子時一定要看完她的微博。我從頭到尾翻了一遍,一共433條。
她把所有的想法和經歷都發到上面。現在,她的賬號“若蘭入海”有18萬粉絲。這讓許多人覺得她只是個有些天真的網紅,希望通過“創業”和苦行式的等待來吸引粉絲。
但2019年,網紅式創業者過得并不好。“網紅”創業者紛紛遭遇挫折,或者在困境中尋找出路。更具挑戰的是,投資者越來越不愿意為了還沒有明確盈利模式和盈利能力的產品投資了。不管盈利、只做高增長的路子,在今年很難走通。
梁倉偉看過張若蘭的計劃書,大概有10頁,他覺得很有些可取之處,“網上都沒有這樣的”。但他也說,“沒有成型的東西,光一些文字、紙面上的東西,人家是不會見你的。”
但張若蘭還是想做下去。“堅持等吧”,她寫道。她并不打算設定結束的時間點。
“你覺得你要等的那些人,會因為什么而幫助你?”
張若蘭在本子上寫下“還沒想好” ,緊接著畫了一個笑臉。
張若蘭的信用卡賬單 在微博也有發布 圖源/張若蘭本人
這段長達兩個多月的等待,消耗的不僅是時間,還有金錢。“那些網友都以為我有錢,實際上不是。”我問她最近靠什么維持,她告訴我她在用信用卡,支付最近的費用“全部是用來機票和住公寓。”
當著我的面,張若蘭解鎖了手機上的信用卡和花唄。信用卡應還三萬多,花唄八千多。
“怎么還這筆錢? 她寫到,“我第一次用信用卡”。
我沒有追問以后要怎么辦。
分別時,張若蘭給我看了一個公號寫她的文章,讓我“不要這樣寫”。我掃了幾眼那篇語氣夸張的文章。
@和菜頭 出來挨打
“微博大V@和菜頭說我一年多時間里做主播、做模特、做新媒體又創業,我怎么可能做那么多事情?我只能告訴你這幾年我確實干過這些職業。”張若蘭打字告訴我。
我又看見了那本《尤利西斯》。張若蘭從包里拿出來遞給我看,我打開,發現336頁夾了一個書簽。
一位大學老師這樣評價這本書:喬伊斯通過描述一天內發生的單一事件向人們展示了一幅人類社會的縮影,通過對一個人一天日常生活和精神變化的細致刻畫揭示了人類社會的悲與喜,英雄與懦夫的共存以及宏偉與沉悶的同現。
在豆瓣,有一則書評是這樣的:“如果你一天無所事事,推薦你去看《指環王》三部曲;如果你一星期無所事事,推薦你去旅游;如果你一個月無所事事,推薦你去CS、仙劍、星際之類的電腦游戲;如果你一年無所事事,推薦你去讀《尤利西斯》。”
“喬伊斯和我一樣,都試圖展示恢弘壯闊的社會藍圖 。”張若蘭最近常帶著這本書。在微博上,她如是寫道,“聾啞人的語序識別困難,在閱讀《尤利西斯》這樣晦澀難懂的意識流小說時卻成了優勢。”
訪談結束當晚,她又發了微博,還是那身厚厚的衣服。她回到新浪大廈的門口等到很晚。10月20日,等待無果,她買了一張再次前往南方的機票,想在大佬云集的南方碰運氣。此行依舊無果。
整個過程持續了66天后,她決定結束這次”大佬求見之旅“,解散微博粉絲群,對外發布“公告”,“我放棄等他們了”。
10月24日早上7點多,她乘坐飛機從北京出發,前往下一個外人未知的目的地。
內容產業報道第一媒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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